陸早早躺在溢滿鮮血的床上，除開血腥氣，剩下的好像也是這種被水全面包裹的溫暖和柔和。她好似變成一個回到母親子宮里面未成形的胚胎，沒有一切已知的、未知的傷害，自然而然感受不到恐懼，只有一種天然的舒適和安心。
她的身體越來越沉，跌落得越來越往下，但好像永遠有一股溫柔的、無形的力量在托舉著她，陸早早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只是眼楮感覺有點干澀——
奇怪，周圍滿是河水，她竟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但是真的有股澀意，就好像拼勁全力大哭一場過後，眼球產生的那種干澀感，轉動的時候會產生些微的痛覺。沉在河底的陸早早準備抬起手擦一下眼楮，結果發現手壓根就抬不起來，她嘗試動了動手指，結果發現就連手指也無法動彈。
陸早早整個身體都像是被水泥給禁錮住，一動也無法動，這種被牢牢禁錮住的感覺並不太好受，不過陸早早已經不太在乎，索性就這樣放任下去，把眼楮也給閉起來,她整個人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最後完全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早早感覺眼前好似有白色的光在她眼皮上面跳躍，她動了動小拇指，有點僵硬，但是也勉強能活動了，她掀了下眼皮，把眼楮給睜開。
其實光線完全不算刺眼，甚至算得上淺淡昏暗，但可能是因為長時間處在黑暗當中，所以睜開眼楮的那一瞬間還是感覺到了不適，陸早早又把眼楮給閉起來，緩了一兩秒之後才又重新睜開。
一雙手已經放到了她眼楮上方，“不太適應嗎？要關燈嗎？”
陸早早搖搖頭，她感覺夢境當中眼球那種干澀鈍重感也蔓延到了現實世界，臉上黏糊糊的，像是她真的在河底沉睡一遭，然後又重新清醒過來了一樣。
她抬起手，本意是想要揉一揉眼楮，結果卻摸到一手的眼淚——
竟然會有眼淚？
陸早早還在疑惑的時候，謝洄年就已經抽出濕紙巾幫她溫柔仔細地擦拭掉面頰上面的眼淚。其實已經擦掉過很多次了，但是就算在睡夢當中，陸早早的眼淚好像還是無休無止地在流。
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謝洄年幫她把那一縷被眼淚沾濕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面去，聲音輕得像是流水，“做噩夢了麼？”
陸早早聲音低啞，嗯了一聲。
“夢到什麼了？”
陸早早搖搖頭，似乎在驅逐腦海中那些不好的回憶和夢境，緩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說話。空氣里面只有空調運作的聲音和長久的沉默。
真的太久了，久到謝洄年以為今天陸早早大概率已經不會跟她說話的時候，陸早早卻很突然地開口說話了。
“我夢見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好多好多人，好大的火在灼燒著我，那麼重的玻璃砸在我身上，車子掉進海里，海水好冰好冷，冷得我都快要凍僵了。可是沒有人听見我說話，沒有人听見我的呼救，沒有人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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