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遙柔軟細膩的手輕輕摸了摸陸清婉的額頭，幫她整理有些凌亂的頭發，陸清婉把臉偏過去，沈星遙柔聲詢問，“肚子餓不餓？”
陸清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又重新縮回被子里面，有氣無力地說話，“醫生不是說我需要靜養麼，那你們全部都出去吧，我需要睡覺。”
“好，你先睡一會兒，爸爸媽媽就在旁邊看著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及時叫我們就好了。”
陸清婉感覺他們听不太懂人話，于是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像是從喉管里面擠出來的一樣，“我說出去。”
就這樣過了兩天的時間，雖然請了三個看護日夜不休地輪番照顧陸清婉，但幾個人還是會經常來醫院看陸清婉，沈星遙會給她帶自己親手做的飯菜，然後坐在一邊滿臉心疼慈愛地看著陸清婉進食，時不時給她捋一下懸在臉頰兩側的劉海，給她輕輕擦拭一下沾有油漬的嘴角。
陸清婉飯吃的也不多，每當沈星遙靠她靠得太近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把頭偏移開來。
其余的幾個人過來的時候也總是會給陸清婉帶一些新奇的小禮物，擺放在桌上沒過幾分鐘就會被陸清婉當面扔進垃圾桶里面，但還是樂此不疲地帶過來，陸清婉感覺這群人純粹是來給自己添堵。
他們跟陸清婉說話的時候陸清婉大部分時間也不太會進行回應，偶爾吐出的幾個字是“安靜些”“閉嘴”“出去”“不要煩我”諸如此類的話。
有一天下午三點沈懷瑾一個人來看她，看見陸清婉躺在病床上臉色不佳的樣子笑了笑，一邊給她洗水果一邊感嘆著說，“你這副樣子看起來乖多了。”
陸清婉不理她，索性把眼楮也給閉上，沈懷瑾聳聳肩，也懶得管陸清婉許多，把給陸清婉洗好的水果全部給吃掉了，自己窩在一旁的沙發上面打游戲。
過了大概半小時左右，陸清婉用有些暗啞的聲音說，“明天過來的時候，把我房間里面那幅裝有紅色平安繩結的相框拿過來。”
“哎呦，你說什麼？”沈懷瑾幽幽地冷哼一聲，“你還有求我的時候啊？真是稀奇。”
陸清婉把眼楮睜開，轉頭看著他，用眼神告知沈懷瑾這不是懇求，是通知。
沈懷瑾呵呵冷笑了兩聲，第二天早上還真把陸清婉那幅裝著紅色平安繩的相框給拿過來了，“什麼破東西還讓我親自送過來，小攤子上面二十塊錢一把的廉價玩意。”
陸清婉把這根繩結從相框里面取出去，指腹在上面輕輕地來回摩挲，听到沈懷瑾說這番話的時候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說，“比你命貴。”
“……”沈懷瑾被氣笑了，給陸清婉當免費跑腿工竟然還能得到這樣的評價，“行。”
陸清婉打開手機的時候偶爾會看到關于自己意外墜馬的新聞推送，這件事情鬧得聲響好像還是挺大的，陸清婉想或許陸早早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是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推開這扇病房門的身影里面卻始終沒有陸早早。
一想到這一點，陸清婉又有點煩躁，她很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又帶來腹部的一陣疼痛。
江慎在手機屏幕那頭看見陸清婉緊皺的眉頭，猜想她估計又是壓到了傷口，“陸清婉，你注意點吧你，我可不想暑假回國的時候你整個人已經香消玉殞了哈。”
“想要我死可以直接派人謀殺我，不必說這麼迂回的話。”
江慎這下是真的笑了，有時候對陸清婉這樣的人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沒笑幾秒江慎又把臉上的笑容收回去了，盯著陸清婉那張面無表情、蒼白削瘦的臉問，“你住院的這段時間你……姐姐有沒有來看過你？”
“沒有。”
陸清婉說完這兩個字之後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現在對我姐姐而言是什麼很重要、很獨一無二的人嗎？誰有空關心一個令人討厭的陌生人的死活。”
江慎之前總是不斷告誡陸清婉陸早早可能會做出改變，會把自己珍貴的愛收回去，陸清婉還總是堅定地跟他說不會的，現在卻突然像是自暴自棄一樣地承認了這個事實。
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在江慎眼里，陸清婉就應該是永遠驕傲矜貴、永遠驕縱任性、永遠篤定自我的那種人，像是懸掛在枝頭最高處令所有人需仰頸觀賞的最美麗嫣麗的一朵花，結果現在竟然語氣有點可憐謙卑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江慎嘆出一口氣，他連“你不要想這麼多，你姐姐一定不會這麼想你”這樣類似的安慰話語都說不出口，因為陸清婉對眼前的所有情況都心知肚明，所有能夠說出口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到最後他也只是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正好我也困了。”
話音剛落地，電話就被陸清婉給掛斷了。
手機屏幕黑下來，清晰地映出一張漂亮卻冷淡的臉，陸清婉感覺自己腹部的疼痛正在慢慢過渡著轉向胸口處，她的心髒很痛，像是被一雙手給緊緊攥住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又舉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看著上面縱橫交錯的紋路，想起來這雙手掌曾經也和陸早早手心上面的紋路緊緊想貼，命運線相互重合交疊在一起。
陸清婉頓時感到心髒更痛了，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面，再次輕聲重復了一遍墜馬之後的那句話，“姐姐，我好痛啊——”
可惜沒有人會回應她。
即使被謝洄年的感冒傳染了，賀風也依舊不怕死地跑去對方家里面玩。
“怎麼樣？”賀風坐在沙發上，沖著謝洄年抬了抬下巴，“我作為兄弟夠義氣吧，都這樣了還來看你。”
“你難道不是因為想要再感冒一次，然後跟班主任再請長達一個星期的假麼。”
“……”被謝洄年戳中心思的賀風完全沒有任何羞愧的感覺，反而嘿嘿一笑，十分厚臉皮地說，“恭喜你，謝洄年同志，猜的完全沒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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