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江淮大地第一場冬雪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農歷臘月了,外出打工的農民工像是候鳥一樣,從南方城市坐著火車或汽車紛紛回到巢州,然後再闊綽的打車回到遠在鄉下的老家。
這個季節是志平和亞飛兩人最忙的時候,常常一天要跑兩趟貨,滿滿一車貨沒到,中午就光了,連忙趕回倉庫,再根據下午的路線或沿途超市裝一車貨。
志平忙了一天回來的時候,金俠來電話告訴志平這個寒假可能晚幾天回巢州,要批改學生試卷,還要把今年班主任的活全部做完,最後一個離校。
志平有些失望,他本來想著金俠能早點回來。雖然也沒什麼事,金俠只是在家帶孩子,他還是一天兩趟的趕路送貨,總是到天黑透了才回家。
這樣想來金俠早點還是晚點回來,真沒有啥區別,但志平想到一蓮看到媽媽時會怎樣的情形呢?而他看到金俠時心里又是愉悅的哦!
電話里,金俠還告訴他年終校長會議很耽誤時間,又沒法請假,別的事情都好辦。
志平才想起金俠說的別的事,就是指工程了。然而金俠卻說,工程上的事並不耽誤她時間,就是陪陪工程老板,他們工地早早放假了,工人們都領到工資回去了,只剩下一些大大小小的老板們計算工程款。所以很多外地老板閑下來就讓她們女老師幫忙介紹當地的女朋友,哈哈哈。
金俠說得輕松,志平卻听得心里像塞了一堆鬃毛般的惡心難受。他便問“你們都是有職業的老師,為什麼要幫工程老板介紹女朋友?”
“你別想多了,只是因為經常見面,說到工程上遇到的難處,想找本地的公安局幫忙啥的,我們有幾個老師,人脈廣泛,就熱心幫忙。後來老板請我們喝酒唱歌,說說笑笑就讓我們幫他們找臨時女朋友,成功的給塊錢,我們同事幫了幾個呢!”
“那你千萬別摻和這些事!”
“我只對這些故事感興趣,然後寫一些關于工程老板和臨時女友的故事,我就是為以體驗者身份去關注的。我的公眾號已經創刊了,現在一有空我就寫公眾號呢”
志平見金俠把話題轉到公眾號上來,才沒再繼續糾結。然而,掛了電話後,他卻久久不能平靜。母親帶著一蓮在小臥室里早早睡了。他一個人躺在主臥室寬大的席夢思上,突然覺得天氣冷下來了。
第二天,志平不管是在開車的路上,還是停下來休息,他都會看看金俠說的工地老板找臨時女朋友的事。志平想起跟自己打過交道的幾個工程老板,都是素質低下粗鄙的騙子。
直到晚上回家,他還想到金俠和女同事們是如何周旋在那些語言粗鄙又肥頭大耳的老板們之間的,他又想到單身的金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嘆息紅顏薄命,那晚竟不知道幾點時分才朦朧睡去!
中午休息的時候,志平停下來扒拉手機,他想看看金俠公眾號到底寫了些啥?
這一看卻讓志平大跌眼鏡,公眾號起了個名字叫“等鳥來”,志平覺得這名字好奇怪,他知道等風來,卻第一次看到等鳥來,倒也覺得有一股鄉土氣息,猶如冬天的雪地里一個調皮的孩子在捕鳥呢?
再看畫面,是個身材妖嬈的婦人,一襲花裙拿著一束白花站在山頂上朝他媚笑 。
他看了半天,還以為是金芳。但嘴巴又不像,最後才確信是金俠幾年前深度美顏的照片。底下的文字,都是些中年女人的感情故事,而且大多是博眼球的標題。
比如男人負責掙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我就是個白骨精,白領骨干精英;女人40歲了,沒有什麼男人不敢上。
志平覺得這幾乎就是涉及庸俗了,等他點開來看。原來寫的都是40歲的女人,在職場上要敢于和男人一爭高低,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都敢上去對質。
題目亮眼,內容卻是一本正經地敘述,只是免不了炫耀自己在體制內的教師身份。
志平就覺得文字正常,題目庸俗。他也深深地認為寫這樣文字的人一定是個淺薄的人。然而他卻發覺金俠的公眾號閱讀量也很大呢。
還有一些男人的打賞,一些女人甚至會激動的喊她為金老師,這些對任何一個公眾號的作者來說都是很大的榮耀,志平心里又寬慰地想,金俠只不過是取了個戲精的名字,寫了一些別人的故事而已。
那些文字里的東西又如何當真呢?況且金俠還說了,她只是想在公眾號上弄出一點名氣來,那他志平也就沒任何道理來懷疑老婆呀?
然而,志平跟金俠說到公眾號可以寫真實的感情,體驗閱讀量,達到一定數量,就會有收入的。
金俠卻說,她並不想靠公眾號閱讀來獲取收入,那樣希望太渺茫了。她只是依靠寫一些文章獲得一些粉絲,有一定的知名度,這樣他就可以做一個寫文章的金老師,跟公安,生產,質管的那些領導們隔三差五的聚一聚。以至于在所有搞工程的老板們眼里,她就是個大俠一樣的存在,每個部門她都能找到相關的熟人,這才是她寫文章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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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平默默地听著金俠不停地在說,最後金俠嘆氣地說“哎,你不知道小縣城里只有靠關系才能生存,到處都是他媽的關系戶!”
志平明明听到金俠對關系網的鄙視厭煩,卻又在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只大蜘蛛,窮盡一切方法,讓自己在網上有個位置。
二
志平從此沒再過多關注金俠,寫作也好,關系網也罷,甚至那些工程的老板,志平都覺得金俠沒必要再混跡其中了,這個世道都是各取所需才能在一起的,她一頭興致地做工程,可哪一條蛇不咬人呢?
志平想到放寒假金俠回來再好好的勸勸她吧?這半年以來,志平明顯覺得金俠說話口氣很大,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她說到報酬,工資都要談年薪了!50萬的那種,她還說要不是覺得教師工作穩定,四五千塊錢的工資也只夠吃一頓飯的了!
至于志平他們沒早沒晚的送貨,她都懶得說,內心也是一股深深的瞧不起吧?
志平忽然覺得談戀愛的時候是可以不談金錢的,工作好也罷壞也罷,權力有無也罷。他倆都是春天花間里的兩只蝴蝶,只會飛來飛去,但現在的婚姻就像是一個管家婆,整天得啵得啵的,說貴了賤了,有錢沒錢的話。
志平突然覺的金俠一年到頭不回來,他也一樣帶著孩子跟媽媽在一起,過那種上班有規律而又平靜的日子,每天去倉庫,跟亞飛兩人開車跑商超賣貨。
只是志平在為金俠的事情睡不著覺,次日他開車也就哈欠連天,亞飛便開玩笑的問他“昨晚有沒有大保健了?”
志平沒說話,心里想著大保健是按摩保健休息的,但金俠的觀念出了問題,可不是做保健能調整過來的了,都需要思想觀念徹底轉變呢?
春節還剩一個星期的時候,金俠坐汽車顛簸了一天才疲憊不堪地到了巢州西山春居的家里。
志平天黑回來時看到金霞穿一件怪異的大袍子,脖子上圍著一條大尾巴似的圍脖,頭上戴著一枝花里胡哨的絨線帽子,金俠低頭看著手機,女兒一蓮趴在小桌子上玩帶音樂的陀螺,看到閃閃發光的音樂陀螺,女兒笑得燦爛又得意。
金俠看到志平進門,便對女兒說“蓮蓮,爸爸回來咯。寶貝,看看爸爸。”
女兒只回頭看了一眼志平,又專心致志的玩一邊轉一邊唱著美羊羊喜羊羊的陀螺。
母親見兒子回來,讓他去洗把臉,一會就吃晚飯了。
吃飯的時候,母親帶著蓮蓮去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喂飯。餐桌上志平听金俠說到明年她要同時接兩個工程,都是關于高鐵站的項目,目前譙城的高鐵站已經確定選址在王家莊了,她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關系轉接一些工程,然後再倒手給其他建築公司。
“那不是違法嗎?現在都是招標的。”志平疑惑地問。
“照標只是做做樣子,還是靠關系。”金俠不削于志平的話,輕蔑地說“你不也是做過工程的嗎?不清楚嗎?難怪你流標。”
志平才想起,曾經自己也是瓦廠的老板,也去潁州糧食局投標過。但他們的流標是遇到了毫無底線的“徽建化工”,他看到金俠如此的輕蔑,什麼話也不想說,只想著工程上的事真的不是他能做的了!
金俠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說“你投標的事也沒幾年啊?只是你對那些搞工程的老板有偏見,瞧不起這瞧不起那,對那些資本總覺得是不義之財,所以你才會為這一天101novel.com0塊錢的溫飽線忙的停不下來,就一個女兒,你都要把你媽留在身邊帶孩子才能安心工作,你呀,空有一肚子學問。”
志平覺得的金俠說的都對,但他根深蒂固的踏實想法,從不敢貿然下深水,本來還想勸勸金俠,讓她踏實教書的。現在反而被金俠說了一通,他從勸人者反倒變成被人勸了。
金俠終于說完,又想起包里還有半只燒雞。“這是火車上買的符離集燒雞,味道不錯。”
志平拿過盤子,連骨頭和雞皮倒進盤子里,他本來想讓母親嘗一塊,看到燒雞碎了一盤子,便悄悄的往母親房間看了看,黑燈瞎火,悄無聲息。想到母親早已是帶著蓮蓮睡覺了吧?
符離集燒雞還有大半盤,金俠便人問“家里有酒嗎”志平便去開了一瓶酒,又炒了一盤花生米。
志平坐下來說“明天去倉庫帶點四特酒回來,他們喝過都說好。”
志平又開心地說了一通這次進四特酒的經歷,這時金俠才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勢,對志平說“關于酒,要麼你做一個品牌代理,要麼就不干這行。去一個大城市,在一個小區門口開個便利店,專門賣名煙名酒,平時的利潤只夠維持開銷就夠了,不想賺錢。時間長了有小區的住家戶結婚生子,升學宴席,你只要抓住機會,我都能幫你搞到跟真煙真酒一樣品質的貨。”
志平萬分驚訝,說“賣假煙的可是犯法的。”
“也不叫假煙假酒,專門有特殊渠道,煙是從上海煙廠弄到的煙絲,香精,甚至配方比例都有,只是沒有防偽碼,但絕對是真貨。還有酒口味也是差不多的,如果你平時不經常喝那種酒,給你喝一次,你根本察覺不到,這都是比販毒品利潤還大的。”
志平像是不認識金俠似的,奇怪怎麼半年不見,金俠已經變得只在乎做各種生意,完全不像一個老師了!
金俠把最後一杯酒喝掉,餐桌上到處都是雞骨頭。志平伸頭看了看媽媽房間,蓮蓮睡在奶奶身邊,手里還抓著那個發光的陀螺不放呢!
金俠進了衛生間洗澡,志平還沒收拾完餐具,只听金俠在衛生間大喊“老公去給我拿個牙刷,就在外面的包里。”
志平只怕聲音太大,吵到母親和睡著的女兒,連忙放下洗碗布,把大挎包拎進衛生間,說你自己找。脫光了衣服的金俠,蹲在地上找牙刷,兩只下垂的奶子和肚子上一圈一圈的肉,讓志平覺得這下除了穿件衣裳,妝容精致點,還能看看。
現在差不多就是個老阿姨了,喝了酒的志平,只想把自己再灌醉,這樣上床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說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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