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錢正端起酒杯,慢悠悠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掌控感。
“咱們在阜寧縣這麼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卻從沒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吃過飯。”
“這第一杯酒,我敬各位!”
立刻有人起身附和。
“錢老板說得對!能聚在一起,真不容易!”
“來,都干了!”
杯盞交錯間,李圓圓也笑盈盈地站了起來。
她捏著小巧的酒杯,紅唇抿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什麼都沒多說,只是隨著眾人,將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飲而盡。
動作優雅,卻又帶著一絲不經意的灑脫。
“李老板,好酒量啊!”
錢正放下酒杯,一雙眼毫不避諱地落在李圓圓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上,目光灼熱。
“咱們阜寧縣商會能建起來,你李老板,是出了大力的。”
“這一杯酒,我必須單獨敬你!”
說著,他示意服務員,再次將自己和李圓圓面前的酒杯斟滿。
挑釁的意味,不加掩飾。
李圓圓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迎上錢正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嫣然一笑。
“錢老板,您這話可就說錯了。”
“商會的建立,是順應時勢,是必然的結果。就算沒有我李圓圓,也會有王圓圓,張圓圓站出來。”
錢正發出一陣朗笑,笑聲里滿是成年男人對小女孩的寬縱。
“哈哈哈,李老板還是這麼謙虛!”
“可咱們做事,只看結果!”
“現在的結果就是,這頭功,就是你李老板的!所以這杯酒,我先干為敬,你隨意!”
他話里說著“隨意”,可那架勢,分明就是逼迫。
江大善身旁的于年月眉頭一擰,剛想開口說句公道話。
一只手卻在桌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
江大善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錢老板。”
就在錢正捏著酒杯,即將一飲而盡的瞬間,李圓圓那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恰到好處地喊住了他。
錢正舉杯的右手懸在半空,臉上的笑容更盛,帶著一絲戲謔。
“怎麼?李老板,難道我錢正,還不配給你敬這杯酒?”
“當然不是。”
李圓圓的笑容依舊完美無瑕。
她的視線輕輕一轉,落在了身後如門神般矗立的馮瑩春身上。
“小春,去,再開兩瓶白酒來。”
“是,老板!”
馮瑩春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快步走出包廂。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快,兩瓶未開封的“劍南春”被放在了桌上。
李圓圓伸出縴縴玉指,將其中一瓶白酒推到玻璃轉盤上,指尖稍稍用力。
轉盤帶著酒瓶,穩穩地停在了錢正的面前。
“李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錢正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皺起了眉頭。
李圓圓拿起自己面前那瓶完好無損的白酒,對著他遙遙一舉。
紅唇輕啟,吐出的兩個字,卻重如千斤。
“我敬您。”
話音未落!
在滿座驚愕的目光中,李圓圓仰起雪白修長的玉頸。
瓶口對準紅唇。
“咕嚕嚕——”
清冽的酒液,如同一道銀線,被她毫不猶豫地灌了下去!
臥槽!
這麼猛?!
錢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死死盯著那酒瓶里飛速下降的液面,腦子一片空白。
他徹底騎虎難下了。
一瓶白酒,他不是不能喝。
可絕不是像李圓圓這樣,一口氣,直接吹一整瓶!
這他媽誰受得了?
“ !”
一聲巨響!
李圓圓將空酒瓶重重地頓在餐桌上。
她絕美的臉頰上泛起兩團醉人的緋紅,那雙美眸更是水光瀲灩,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臉色發青、左右為難的錢正。
聲音帶著一絲醉意,卻字字誅心。
“錢老板,您怎麼不喝?”
“是覺得我李圓圓,不配敬您嗎?”
錢正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剛剛用來擠兌李圓圓的話,被對方原封不動,甚至變本加厲地砸了回來!
酒桌上,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板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錢老板,喝啊!”
“是爺們就干了!”
錢正血氣上涌,牙一咬,心一橫,抓起面前的酒瓶,猛地仰頭灌去!
“咕嚕嚕!”
喉結瘋狂滾動,辛辣的酒液燒得他喉嚨火辣辣的疼。
“好!”
“錢老板好酒量!”
然而,叫好聲中,李圓圓看著喝酒速度肉眼可見慢下來的錢正,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突然!
“ !”
錢正再也撐不住,腦袋一歪,直挺挺地朝著餐桌砸了過去!
“錢老板!”
“哎呀,錢老板你沒事吧?”
“快!拿水來!”
“我……我沒事!”
錢正滿臉赤紅,眼球布滿血絲,他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晃著腦袋,死死地盯著那個面帶微笑的女人。
可那女人的身影,在他眼中卻分裂成了兩個,三個……
最終,他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再也忍不住,趴在餐桌上,“哇”的一聲,吐得稀里嘩啦。
整個包廂,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在這時,李圓圓施施然地推開身後的椅子。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她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緩步走到錢正身後,一只保養極好的芊芊玉手,輕輕放在他不斷聳動的背上。
她的聲音,柔得像蜜,卻又冷得像冰。
“錢老板,您這酒量,可真不行啊。”
錢正能听到,但他除了嘔吐,連反駁一個字的氣力都沒有了。
李圓圓緩緩抬起眼皮,那雙醉意朦朧的眸子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緋紅的臉頰,讓她此刻看起來格外的妖艷,也格外的危險。
她紅唇輕啟。
“諸位,我李圓圓,不過是一介小女子。”
“心里想得最多的,無非是相夫教子,過安穩日子。”
“可惜啊,太多機緣巧合,讓我走進了這個圈子……”
她像是自嘲般笑了笑。
“瞧我,好像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廢話,讓諸位見笑了。”
話鋒陡然一轉!
“其實,我今天只想告訴在座的各位一件事。”
“我李圓圓的男人,他叫張誠。”
“我想,諸位,應該都听說過這個名字!”
話音落下的瞬間!
李圓圓臉上所有的笑容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冷與狠戾!
她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如鷹爪般,狠狠地抓進錢正的頭發里,猛地將他的腦袋從一片狼藉中提了起來!
“李老板!你干什麼!”
“瘋了!你喝多了吧!快松手!”
看著那十幾個霍然起身的男人,李圓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小春!”
“誰敢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腿!”
“是,老板!”
馮瑩春上前一步,砂鍋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如一頭蓄勢待發的母豹,死死盯住那群蠢蠢欲動的男人。
李圓圓抓著錢正的頭發,讓他屈辱地抬著頭。
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拍打著他的臉頰,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她的聲音,囂張到了極點!
“錢正,你跟鐘特是拜把子的兄弟,是吧?”
“你養著那群從義烏來的垃圾,想跟我男人的錄像廳搶生意,是吧?”
她猛地一甩,錢正的臉撞在桌沿上。
“你,算個什麼東西!”
滿座皆驚,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爆著粗口,判若兩人的李圓圓。
“你以為我稀罕你們阜寧縣這個破商會?”
“你們就沒打听打听,我男人在嘉興商圈,現在是什麼地位?!”
“一個剛升級的破地級市,一個商業落後周邊幾條街的窮地方!”
“一群大男人,湊在一起,就想著怎麼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我李圓圓,犯得著在這里,陪你們笑,陪你們酒嗎?!”
她再次掃視全場,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令人心顫的磁性。
“你們不是要選他當會長嗎?”
“可以啊!”
“那麼,從這一秒開始,你們之前跟嘉興所有企業的合作,沒了!吹了!全都給我滾蛋!”
那位之前起哄的高老板,臉色慘白,急忙開口︰“李老板!我……我可是一直支持您的啊!”
“李老板,你真的喝太多了!”
一個與錢正交好的老板壯著膽子,色厲內荏地吼道︰“哼!以為搭上嘉興幾個小廠就了不起了?一個臭娘們,要不是看你……”
“ !”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圓圓右手一松。
錢正的腦門,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堅硬的餐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啪!啪!啪!”
李圓圓一臉嫌棄地拍了拍手。
似乎覺得還不夠。
她拿起桌上剩下那半瓶白酒,遞給馮瑩春。
“拿著。”
馮瑩春接過酒瓶,眼中涌動著狂熱的崇拜。
“倒啊!”李圓圓有些不滿地瞥了她一眼。
“哦哦哦!”
清亮的酒液,沖刷著她白皙修長的雙手,李圓圓洗得很慢,很認真,仿佛在洗掉什麼髒東西。
在場的老板們,一個個臉色鐵青,眼神陰沉地盯著這個囂張到骨子里的漂亮女人。
“明早八點,我會去工商局,注冊一個新的商會,叫‘圓誠商會’。”
李圓圓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
“誰要是願意來,我歡迎。”
“或許,你們覺得我李圓圓在說大話,在發酒瘋。”
她頓了頓,將擦完手的餐巾隨手一扔。
“那麼,咱們就試試看。”
言罷,她轉身,踩著高跟鞋,徑直向包廂外走去。
就在她即將踏出門口的那一刻,腳步微微一頓。
她沒有回頭。
“哦,對了,忘了告訴諸位一件事。”
“收購罐頭廠的姜于洪姜總,很快就會來阜寧縣投資,他是上海來的。”
“還有……我要是沒記錯,錢老板,你的零件廠,最大的客戶是鳳凰牌自行車廠吧?”
“而鳳凰牌自行車的最大控股方,好像是……上海市金山區國資委?”
“呵呵,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好玩了?”
!
!
!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清脆的聲音遠去。
卻仿佛每一步,都狠狠地踩在了包廂里所有人的心髒上。
姜于洪!那個收購國營罐頭廠的上海大老板!
還有鳳凰自行車廠……那可是錢正的命根子!
江大善和于年月對視一眼,滿臉的震撼與茫然。
這……筷子都還沒動一下,飯局,就這麼結束了?
“一個女人……就敢這麼威脅我們所有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哼!姜于洪又怎麼樣?他一個上海佬,還能在阜寧縣翻了天?”
一個老板嘴硬道,但聲音里卻透著心虛。
另一人立刻拆穿了這層窗戶紙,聲音發顫。
“鳳凰牌自行車……老板是溫州的李寶榮,可……可金山區國資委是有否決權的!這李圓圓……她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一句話,讓所有人脊背發涼。
“別……別說了!趕緊看看錢老板!”
“送醫院吧!這猛灌一瓶白酒,別出人命了!”
“對對對!快,搭把手,把錢老板抬出去!”
包廂里,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