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記掛斷電話,緩緩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常年佩戴眼鏡,讓他眼窩深陷,此刻眯著眼,那微微外凸的眼球,
在辦公室頂燈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種鷹隼般銳利而冰冷的光。
趙大明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像一只被盯上的兔子,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得慢了半拍。
“說。”
柳書記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直刺趙大明的耳膜。
“張誠,是怎麼知道苗苗談了新男朋友的?”
趙大明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脖子僵硬地搖了搖︰
“柳書記,我要說我真不清楚,您……信嗎?”
!
一聲悶響。
柳書記沒有拍桌子,而是將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鏡,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實木桌面與金屬鏡框的踫撞聲,讓趙大明的心髒猛地一抽。
“柳苗苗,在千里之外的上海讀書。”
柳書記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每個字都透著徹骨的寒意。
“他張誠,手眼通天,連我女兒交了新男朋友這種私事,都一清二楚?”
“他這是在做什麼?調查我的家庭,調查我的軟肋,然後呢?拿這個來要挾我這個市委書記?”
柳書記的怒火,不是咆哮,而是一種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死寂,壓得趙大明幾乎喘不過氣。
他知道,自己只要說錯一個字,下場會比被吼一頓淒慘百倍。
“柳書記,您息怒,張誠他絕沒有膽子威脅您!”趙大明急忙解釋,
“至于苗苗小姐的事,或許……或許是張誠上次去上海,純屬偶然听說的!”
“偶然?”
柳書記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他緩緩站起身,繞過辦公桌,一步步走向趙大明。
“趙大明,你也是老警察了,你覺得我會信這種巧合?”
“復旦那麼大,他張誠一去就能踫到柳苗苗?”
“退一萬步,就算踫到了,我女兒認識他是誰嗎?會把這種私事告訴一個陌生人?”
“還是說,你覺得我女兒覺得腳踏兩條船是件很光榮的事,已經宣揚得全上海都知道了?”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砸得趙大明臉色煞白,嘴唇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清楚,柳苗苗的新男友,正是張誠在上海的合作伙伴,姜于洪。
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張誠布下的,一張精準的網。
柳書記一步步逼近,強大的壓迫感讓趙大明下意識地後退。
突然,柳書記停下腳步,猛地抓起桌上的電話機,高高舉起!
趙大明瞳孔驟縮,閉上了眼楮。
“叮鈴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在這一刻突兀地響起,仿佛一道救命的符咒。
柳書記高舉著電話機的手臂在空中凝固了片刻,他死死地瞪著趙大明,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還是將電話機重重放下,接起了听筒。
“爸,您怎麼突然給教導主任打電話了?”
電話里,傳來女兒柳苗苗嬌糯的聲音。
柳書記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意。
“苗苗啊,爸爸這不是關心你嘛。對了,最近……跟小鐘聯系了嗎?”
“爸,我都說了,現在學業為重……”
小棉襖學會了撒謊。
這個認知讓柳書記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再兜圈子,聲音變得低沉︰“苗苗,爸爸听人說,你在那邊……交了新朋友?”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苗苗,爸爸沒有派人查你,只是偶然听說的。”柳書記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爸爸說過,無論你做什麼選擇,都支持你。當年你選鐘特,爸爸也同意了。”
良久,電話里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爸,對不起……”
“傻孩子,告訴爸爸,對方是誰?”
“他……他叫姜于洪,在上海很有名,我們導師都……”
姜于洪!
這三個字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柳書記的太陽穴。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被算計到骨子里的惡心與冰冷。
張誠!姜于洪!
原來如此!
他猛地抬眼,看向趙大明,眼神里充滿了要殺人的戾氣。
他抄起桌上的筆筒,用盡全力,朝著趙大明的方向狠狠砸了過去!
趙大明沒躲,不是不敢,是雙腿已經嚇軟了。
“ !”
筆筒擦著他的臉頰飛過,重重地砸在後方的牆壁上,筆和文具散落一地。
趙大明渾身一顫,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將筆筒和散落的筆撿起來,哆哆嗦嗦地放回柳書記的桌上,然後低著頭,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電話里,柳苗苗還在擔憂地詢問︰“爸,剛才是什麼聲音?”
“沒事,”柳書記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筆筒掉了。”
他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苗苗,你和鐘特的事,你自己處理好。那個姜于洪,有機會,讓爸爸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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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爸爸再見。”
掛斷電話。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柳書記緩緩坐回椅子上,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許久,他才抬起眼皮,看著面前的趙大明。
“趙大明。”
“在!”
“你他媽的,是想造反嗎?”
這一聲,不大,卻比任何咆哮都讓趙大明恐懼。
“柳書記,這……這真不關我的事啊!”
“放屁!”柳書記一字一頓,“現在整個阜寧縣,誰不知道你趙大明是他張誠的人?他做的這些事,你會一點不知情?”
他站起來,一腳踹在趙大明的腿彎上。
趙大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卻不敢喊痛。
“給老子站起來!”柳書記低吼。
趙大明立刻像彈簧一樣,筆直地站了起來,身體繃得像一根拉滿的弓。
柳書記雙手叉腰,來回踱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要是不幫他,他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柳書記,張誠他……他不敢的……”
“不敢?”柳書記笑了,笑得無比冰冷,“他都敢把威脅直接遞到我辦公室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是不是我不出手,明天的《阜寧日報》頭版,就會多一條花邊新聞?”
“標題我都替他想好了——《市委書記之女腳踏兩船,未婚夫與滬上大亨誰是真愛?》”
柳書記猛地停在趙大明面前,死死地盯著他。
趙大明冷汗直流,喉結滾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心里清楚,張誠……真的干得出來。
而且,手段只會比這更狠,更絕。
柳書記看著他這副表情,便什麼都明白了。
他感到了深深的無力,一種被小人物用最卑劣的手段扼住喉嚨的無力。
他恨不得一槍斃了張誠,再一腳把趙大明踹進牢里。
但他不能。
那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的軟肋,是他這輩子都卸不下的鎧甲,也是最致命的弱點。
良久,柳書記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重新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他揉著發痛的太陽穴,眼神里滿是血絲和疲憊。
“說吧。”
“張誠在嘉興,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
听到這句話,趙大明知道,柳書記……妥協了。
他心中一喜,連忙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詳細地說了出來。
听完,柳書記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猛地一拍桌子,低聲怒吼︰
“這個小王八蛋!十五條人命!他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黨紀國法!”
“柳書記,張誠說,他是被冤枉的……”
“他放個屁你都信!”柳書記咬著牙,眼神陰鷙,“他真以為,拿捏住我女兒這點破事,我就能為他罔顧法紀?他太小看我柳正了!我告訴你,就算苗苗的事被他捅到天上去,我也絕不可能……”
話未說完,趙大明突然用蚊子般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
“柳書記……剛才我來之前,縣紙箱廠的廠長來報案,說張誠……拖欠了他們兩千塊錢的貨款尾款,一直沒結。”
柳書記的聲音戛然而止。
辦公室的空氣,瞬間凝固。
他緩緩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垂首的趙大明,臉上的肌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抽搐。
幾秒後,他忽然笑了。
怒極反笑。
“好……好啊。”
“你們……連後路都給我鋪好了。”
一個不大不小的經濟糾紛案。
一個足以讓阜寧縣公安局,擁有足夠理由和管轄權,去嘉興“提審”犯罪嫌疑人張誠的,完美借口。
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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