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里德那匹身經百戰的黑色沙漠馬,此刻正像一頭發了瘋的野驢,不顧一切地在崎嶇的鄉間小路上狂奔,馬蹄下濺起的泥土和碎石,劈頭蓋臉地打在緊隨其後的副官阿迪勒的臉上,但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離身後那片如同地獄般的田野越遠越好。殘存的一百五十余騎殘兵,此刻已經不再有任何陣型可言,他們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黃蜂,亂哄哄地擠在一起,拼命地抽打著胯下早已疲憊不堪的戰馬,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劫後余生的驚恐和無法理解的茫然。
“哈桑!哈桑!你看到剛才那一幕了嗎?賈米爾他…他整個人就像被閃電劈中了一樣,‘砰’的一聲就從馬上掉下去了!”一個年輕的騎兵聲音顫抖地對他身邊那個臉頰上帶著刀疤的老兵喊道,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還沒從剛才那場單方面的屠殺中回過神來。
“我看到了,阿迪勒,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哈桑的聲音沙啞而又充滿了疲憊,他看了一眼身後那片已經變得越來越遙遠的村莊廢墟,心有余悸地說道,“那不是妖術,阿迪勒,我年輕的時候跟隨著可汗的父親,曾經見過來自東方國度的商人演示過類似的武器,他們稱之為‘火銃’。那東西能噴出火焰和鐵砂,威力巨大,但射程和準頭都差得遠,而且填裝起來極其麻煩,根本不可能用在騎兵對沖上。”
“可那些北境的怪物,他們的‘火銃’不僅能射那麼遠,還那麼準!這根本不合道理!”另一個斷了胳膊的騎兵一邊痛苦地呻吟,一邊加入了討論,“而且他們的援軍怎麼可能來得那麼快?從我們動手到被發現,前後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算是他們的國王長了翅膀,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調動起一支五百人的騎兵部隊來圍剿我們!這絕對不可能!”
“一定是踫巧了!我們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肯定是踫巧有一支北境的主力部隊正在這附近進行演習!”法里德隊長終于從極致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鎮定一些,試圖安撫軍心渙散的部下,“大家不要慌!我們現在立刻轉向西南方向!那里是一片丘陵地帶,地形復雜,不適合他們那種騎兵展開陣型!而且根據地圖顯示,那邊只有一個叫‘響水鎮’的小鎮子,是個連城牆都沒有的破地方,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往那里跑!”
就在法里德帶著殘兵敗將朝著他們自以為安全的避風港狂奔而去的時候,那個被他們視作“連城牆都沒有的破地方”的響水鎮,卻正在上演著一幅與他們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象。鎮公所那間最大的房間已經被臨時改造成了作戰指揮室,鎮上唯一的鐵匠、木匠、還有十幾個平日里負責維持治安的民兵,此刻都穿上了統一配發的、由北境兵工廠最新生產的皮質胸甲,人手一支嶄新的制式火槍,神情嚴肅地圍在一張簡陋的地圖旁。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哥布林通訊兵,正戴著耳機,專注地將一連串急促的“滴滴”聲翻譯成清晰的指令,他的聲音雖然年輕,但異常沉穩“指揮部最新命令!敵軍已轉向我鎮方向,預計二十分鐘後抵達鎮西的白樺林!命令我鎮城防小隊立刻在白樺林東側出口處構築第一道防線,在鎮西入口的鐘樓和兩側民居房頂構築第二道防線!重復,二十分鐘後,白樺林東側出口!”
“都听到了嗎?兔崽子們!”響水鎮的城防隊長,一個曾經在卡林迪亞邊防軍里當過十年老兵的人類壯漢,猛地一拍桌子,那雙因為常年飲酒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楮里,此刻卻迸發出驚人的亮光,“咱們響水鎮能不能在女王陛下面前露臉,就看今天這一仗了!鐵匠,你帶五個人去白樺林,把咱們前幾天剛從兵工廠領回來的那些‘鐵蒺藜’和‘絆馬索’都給我用上!其他人,跟我上鐘樓!今天就讓這幫沙漠來的雜碎嘗嘗,咱們北境的民兵也不是好惹的!”
二十分鐘後,當法里德和他麾下那群驚魂未定的殘兵終于沖出那片讓他們感覺稍微安全了一些的白樺林時,迎接他們的,不是通往小鎮的平坦道路,而是一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密集的、如同炒豆子般“砰砰砰砰”的爆響。數十道火光從道路兩側的民居房頂和遠處的鐘樓上同時噴射而出,密集的鉛彈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就在他們那本就混亂的隊伍中,犁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肉胡同。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騎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和他們胯下的戰馬一起,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篩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有埋伏!是陷阱!”法里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瘋狂地勒住韁繩,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前蹄因為急剎而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撤退!快撤退!離開這里!我們中計了!”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副官阿迪勒的聲音已經徹底變成了絕望的尖叫,他看著那些從房頂上不斷冒出的火光,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點點地吞噬,“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從這里走?他們怎麼可能提前在這里設下埋伏?難道…難道他們真的是魔鬼嗎?是能預知未來的惡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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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如同最猛烈的瘟疫,在剩下的薩珊德騎兵中瘋狂蔓延。他們不再听從任何指揮,也不再有任何戰術可言,只是像一群被徹底嚇破了膽的野獸,憑著求生的本能,胡亂地撥轉馬頭,朝著任何一個他們自認為沒有槍聲的方向,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混亂的亡命沖鋒。一些人試圖沖回剛剛逃出來的白樺林,卻被早已布置好的絆馬索和鋒利的鐵蒺藜連人帶馬掀翻在地,然後被從林中射出的精準子彈挨個點名;另一些人則試圖繞過小鎮,從南邊的麥田突圍,但迎接他們的,是另一支早已等候多時的、由哥布林弓箭手組成的伏擊小隊,他們手中的復合弓雖然沒有火槍的射程遠,但在近距離內的攢射威力,依然足以將任何血肉之軀射成刺蝟。
“不…不要過來!你們這些魔鬼!離我遠點!”哈桑,那個曾經還想著要抓個哥布林回去當寵物的老兵,此刻正揮舞著彎刀,瘋狂地砍向那些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北境士兵,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臉上的表情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但他的反抗是徒勞的,一聲沉悶的槍響過後,他的額頭上多出了一個指頭大小的血洞,身體晃了晃,然後便直挺挺地從馬上栽了下來,那雙到死都還圓睜著的眼楮里,寫滿了無法理解的驚恐。
最終,在付出了近百條人命的慘重代價後,僅存的十幾名薩珊德騎兵終于沖出了響水鎮的包圍圈,但他們早已不成建制,徹底淪為了一群四散奔逃的喪家之犬。他們扔掉了所有多余的負重,拼命地抽打著胯下同樣已經到了極限的戰馬,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跑,逃離這片被魔鬼詛咒的土地。
法里德和阿迪勒幸運地沖了出來,但他們也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法里德甚至連自己最心愛的那柄瓖嵌著紅寶石的指揮刀都不知道丟在了哪里,他只是機械地趴在馬背上,任由戰馬帶著他在陌生的田野里狂奔。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阿迪勒的聲音如同夢囈,他看著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同伴,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我們是偉大的薩珊德雄鷹,我們是沙漠的征服者…我們怎麼會…怎麼會敗給一群連鐵甲都穿不齊的鄉巴佬…”
他的話還沒說完,前方不遠處的土坡上,突然又冒出了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那是索倫城城防軍的第三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砰!砰!砰!”
槍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幸運女神沒有再眷顧他們。法里德的身體猛地一震,他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胸口處爆開了一團血花,巨大的沖擊力將他直接從馬背上掀飛了出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于想明白了那個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為什麼北境的軍隊能如此迅速地聯動配合?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將這個答案告訴任何人了。
最後的槍聲平息後,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死寂。一個僥幸未死的薩珊德士兵從尸體堆里爬了出來,他的腿已經被打斷,只能在地上痛苦地蠕動著。他看著那些端著“燒火棍”、從土坡上緩緩走下來的北境士兵,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別…別殺我…我投降!我投降!”他扔掉手中的彎刀,雙手高高舉起,用蹩腳的大陸通用語哭喊著求饒,“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求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吧…”
一個年輕的哥布林士兵走到他面前,那張稚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緩緩地舉起手中的火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個還在不停磕頭的薩珊德士兵的腦袋。
“隊長,這家伙在求饒呢。”另一個人類士兵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忍。
“求饒?”哥布林士兵的隊長,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他走到那個求饒的薩珊德士兵面前,蹲下身,用槍口頂了頂他的額頭,然後用一種極其平靜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有個兄弟,叫土撥鼠。他死的時候,應該也很想回家見他的老婆孩子。可惜,你們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說完,便不再多看那個已經嚇得屎尿齊流的俘虜一眼,只是對著那個年輕的哥布林士兵,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送他上路。土撥鼠不喜歡听人廢話。”
“砰!”
清脆的槍聲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為這場短暫而又殘酷的復仇之戰,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那些到死都還在疑惑的薩珊德騎兵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被稱作“無線電”的東西,它能讓信息以光的速度傳播,能讓相隔百里的軍隊如同一個人的左右手般精準配合。他們更不會知道,他們惹上的,是一個已經悄然邁入了信息時代的、全新的戰爭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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