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風帶著深秋特有的蕭瑟，卷起地上幾片最後的枯葉。楊浩望著城外初具規模的碉堡和遠處漸漸成型的難民安置點，心里盤算著。鐵岩城的防御體系正在逐步建立，而卡林迪亞那邊卻遲遲沒有大舉進攻的跡象，只有零星的斥候騷擾，都被擴大了巡邏範圍的斥候隊擋在了外圍。這難得的平靜期，讓他心里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他轉過身，看向身邊同樣在眺望遠方的艾格尼絲。她披著厚實的斗篷，金色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卻更添了幾分真實的美感。
“艾格尼絲，” 楊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斟酌，“我看眼下鐵岩城的防御部署都走上正軌了，碉堡和地道也都在加緊施工。卡林迪亞那邊一時半會兒好像也沒什麼大動靜。”
艾格尼絲側頭看他，點了點頭︰“嗯，確實爭取到了一些寶貴的時間。南邊傳來的消息說，伊爾森在邊境的小動作，讓國王暫時把注意力轉過去了。”
“那就好。” 楊浩松了口氣，隨即說道，“既然這邊暫時穩住了，我想……先回一趟營地。”
“哎？” 艾格尼絲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落？
“營地那邊也快入冬了，” 楊浩解釋道，“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安排部署。糧食儲備、毛皮衣物、還有武器的生產……都得抓緊。而且，索倫堡和銀月城遷過來的那些人，也需要營地那邊提供一些支援。” 他看著她，語氣帶著安撫，“你別擔心，我安頓好營地的事情，處理完過冬的準備，會馬上趕回來的。這里……畢竟是我們的主戰場。”
艾格尼絲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輕“哼”了一聲，將臉轉向城外，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屬于公爵的矜持與淡漠︰“誰……誰會擔心你啊？你回你的營地，處理你的事情，與我何干？” 哼，走就走嘛……說這麼多干什麼……好像我……離了你就不行似的……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又覺得這樣說有點太……無情？于是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提醒的意味︰“不過……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要幫我奪回領地，重振拉文德家族的榮耀。你可……不準跑了。”
楊浩看著她那副口是心非、努力維持高傲的模樣，心里覺得又好笑又有點暖。他湊近一步，低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聲音壓低，帶著只有兩人能懂的曖昧︰“當然不會跑。”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尤其是在她那因為羞惱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緊抿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意有所指地繼續說道︰“我怎麼舍得跑呢？畢竟……我還等著……得到你的‘認可’呢。”
“認可”兩個字，他咬得格外清晰，眼神里也充滿了暗示，毫不掩飾地指向了那一夜月光下的纏綿。
艾格尼絲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這個混蛋！又提那天晚上的事！他……他怎麼能……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亂了節奏，下意識地就想抬手給他一拳，或者至少……狠狠踩他一腳！
但最終，她只是咬著下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混蛋……流氓……不知羞恥…… 她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罵人的詞都用了一遍，卻無法否認，他那句話，那帶著侵略性和佔有欲的眼神，讓她心里……像是有羽毛在輕輕搔刮，癢癢的，麻麻的，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她低著頭，看著腳下冰冷的城磚，忽然用極低極低、幾乎听不見的聲音，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抱怨什麼似的，快速地嘀咕了一句︰“我都……都三十歲了……作為一個女人……真的……沒有再走錯路的機會了啊……” 這一次……我把一切都賭在了你身上……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她的聲音太小，又被風聲掩蓋，楊浩並沒有听清。
“嗯？你說啥？” 他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 艾格尼絲猛地轉過身，臉上恢復了慣有的冷靜或者說強裝的冷靜），只是那泛紅的耳根還沒完全消退。她伸出手，用力推了他一把，語氣帶著不耐煩，“不是要回營地嗎？還磨蹭什麼！快走！快走！”
“鎭鎭鎭……” 楊浩被她推得一個趔趄，看著她那副惱羞成怒、急于趕人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當天下午，楊浩騎著快馬，獨自一人踏上了返回橡樹谷營地的路途。
高高的鐵岩城牆之上，四個風格迥異的女人並肩而立，目送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莉娜的眼中充滿了溫柔的不舍和擔憂，雙手合十，默默地為他祈禱著一路平安。
米拉則雙手叉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似乎在盤算著等他回來要怎麼“懲罰”他。
阿黛拉依舊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但目光卻一直追隨著那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空落？
而艾格尼絲，她站在離其他三人稍遠一點的位置，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沒有像莉娜那樣流露出明顯的不舍，也沒有像米拉那樣帶著挑釁，更沒有像阿黛拉那樣不動聲色。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望著北方，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中，映著遠方的天空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復雜而深沉的情愫。
風，吹過城頭，帶著離別的氣息，也卷起了未來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