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的辦公室里，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還殘留著廣場上人群散去後的余溫和一絲淡淡的塵土味。艾格尼絲站在巨大的地圖前，手指輕輕劃過鐵岩城的位置，眉頭微蹙。楊浩則靠在旁邊的桌沿上，看著她。
“演講很成功，” 楊浩先開口，“民心……暫時是穩住了。”
“暫時罷了。” 艾格尼絲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國王的動作絕不會慢。一旦他確認我‘畏罪潛逃’，討伐的大軍很快就會集結。我們現在最缺的……是時間。”
“沒錯，時間。” 楊浩點頭，“必須想辦法拖延，至少……要拖到我們的援軍和物資抵達。”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那個……伊爾森的軍官，叫奧托的那個，你不是說……你們以前認識？”
艾格尼絲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奧托•馮•埃倫伯格……我們確實曾在同一所軍事學院學習過，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想讓我……利用這層關系？
“同學情誼嘛，” 楊浩聳聳肩，“有時候還是挺管用的。給他寫封信怎麼樣？不用說太多，就……暗示一下你這邊的情況，也許……他能幫忙制造點麻煩？或者至少，傳遞點假消息回去，混淆視听？”
艾格尼絲沉默了。利用舊日情誼……這讓她本能地感到有些不適。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能爭取到時間的手段都值得嘗試。奧托……他雖然有些刻板，但人不算壞。也許……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艾格尼絲收斂心神，恢復了領主的威嚴。
門被推開，一個身著鐵岩城守備軍隊長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面容剛毅，但此刻臉上卻帶著明顯的憂慮和不安。他快步走到艾格尼絲面前，單膝跪地。
“大人！您……您平安歸來，屬下……屬下博林，參見大人！”
“博林隊長，起來吧。” 艾格尼絲抬手示意，“我不在的時候，城防辛苦你了。”
“分內之事，大人！” 博林站起身，眼神卻有些閃爍，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艾格尼絲看著他。
博林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大人，城里……城里關于您的那些傳言……還有國王陛下的旨意……雖然屬下絕對相信大人您是清白的，可是……可是城里駐守的這兩千多名士兵……” 他面露難色，“他們……大部分都是從南方調來的帝國正規軍，並非我們拉文德家族的子弟兵。軍餉和任命都直接來自王都……屬下擔心，一旦……一旦王都那邊傳來正式的命令，我……我恐怕很難約束他們……”
艾格尼絲靜靜地听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她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才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博林隊長，你如今是卡林迪亞帝國的軍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是理所應當。”
博林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忙再次單膝跪地，聲音急切︰“大人！您誤會了！屬下……屬下的父親，祖父，世代都為拉文德家族效力！屬下這條命，都是拉文德家族給的！無論何時，屬下絕不敢忘記家族的栽培之恩！屬下……”
“那麼，” 艾格尼絲打斷了他，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如果我需要你留下來，協助我守衛這座城市，對抗可能到來的……‘討伐軍’，你，願意嗎？”
博林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屬下萬死不辭！”
“很好。” 艾格尼絲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但是，你剛才說的也有道理。那些南方的士兵，確實是個隱患。” 她沉吟片刻，做出了一個讓博林和一旁的楊浩都有些意外的決定。
“這樣吧，博林。” 艾格尼絲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語氣不容置疑，“你現在就去集合你手下那些帝國士兵。告訴他們，國王有令，召他們即刻返回王都述職。你親自帶隊，護送他們回去。”
“什麼？！” 博林愕然抬頭，“大人！這……這怎麼可以！把他們都送走，那鐵岩城的防御……”
“防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艾格尼絲打斷他，“你只需要把他們安全地帶回王都，然後……” 她看著博林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五天之後，你一個人，回來見我。”
博林怔怔地看著女爵，一時間沒能完全理解這個命令的深意。送走所有帝國軍？只留下他自己？五天後回來？這……
但他看著女爵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眸，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沉聲應道︰“是！大人！屬下遵命！”
“去吧。” 艾格尼絲揮了揮手。
博林站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楊浩和艾格尼絲。
楊浩看著剛才艾格尼絲那番干脆利落的操作，忍不住挑了挑眉。厲害啊……城里最大的不穩定因素被清除了，還順便徹底考驗了一下這個隊長的忠誠度，更重要的是，可以拖延王都那邊的動作。
她重新看向桌上的紙筆，又想起了楊浩之前的提議。
“也許……你是對的。” 她輕聲說道，“給奧托寫封信……或許，真的能再為我們爭取到一點……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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