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一個剛進門的商人高聲喊道︰"這里真是個寶地！听說還有哥布林特產可以買？我上次沒趕上，這次一定要…"
話音戛然而止。整個驛站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艾拉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妮娜的貓耳緊張地貼在頭上，鎮長面如土色。
女爵緩緩轉身，犀利的目光掃過那位不知情的商人，然後落在艾拉臉上︰"哥布林特產？"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這是什麼意思？"
商人這才意識到氣氛不對︰"呃…我是听別人說的，說這里除了香料，還有些…特別的物品…"
艾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腦飛速運轉︰"商人大人誤會了，"她擠出一個微笑，"我們確實賣一些森林里采集的特產，有些商人開玩笑說那是"哥布林特產"，因為以前這帶常有哥布林出沒。"
女爵的目光如同刀鋒，在艾拉臉上逡巡︰"真的只是玩笑？"
"當然，大人，"艾拉堅定地回答，心跳如鼓，"真正的哥布林怎麼可能和人類做生意呢？那簡直…不可想象。"
女爵轉向那位商人︰"您見過哥布林嗎？"
商人搖搖頭︰"沒有，大人。都是听別人說的。我來過幾次，最遠只去過附近新建的村子。"
"新村？"女爵眉頭一挑，"什麼新村？"
鎮長連忙解釋︰"就是橡樹谷村民重建的村子，女爵大人。在山腳下，離這里不遠。"
女爵眼中閃過一絲思索的光芒︰"有趣。這個新村與驛站有生意往來？"
"有些村民會來幫忙，大人，"艾拉小心地回答，"他們提供一些食材和日用品。"
女爵沉吟片刻，目光掃過驛站內部︰"交易量如何？據我所知，這種驛站通常不會有太大利潤。"
商人插嘴道︰"哦，這里可不一般！每次我來，都有不少同行。那香料簡直是寶貝，城里的富商們搶著要！"
艾拉心中暗暗叫苦，卻不敢打斷。女爵的眼神愈發深邃，仿佛在進行某種復雜的計算。
"香料的來源確實值得好奇，"女爵輕聲道，"純粹靠采集，恐怕滿足不了這麼大的需求。"
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艾拉感到汗水沿著背脊滑下，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決定整個部落的命運。
就在這時，妮娜踏前一步，貓耳緊張地抖動著︰"女爵大人，請問，我們是帝國的子民嗎？"
屋內一片嘩然。鎮長驚恐地望著這個膽大的貓族女孩，艾拉則倒吸一口冷氣。女爵顯然沒料到這個問題，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當然，"她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困惑，"邊境上的所有村莊都是帝國的領土，村民自然是帝國的子民。"
妮娜鼓起勇氣繼續道︰"那麼，帝國是否應該保護自己的子民？"她的聲音微微發抖，卻依然清晰，"我的村子被燒毀時，帝國在哪里？當我們流離失所，不得不自謀生路時，帝國在哪里？"
艾拉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妮娜，但已經晚了。女爵的眼神變得銳利，但出人意料的是，她沒有動怒。
"邊境地區確實存在治安問題，"女爵平靜地說，"帝國正在努力解決這些問題。"她看著妮娜的眼楮，"不過我很好奇，你說"自謀生路"，具體是指什麼？"
妮娜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艾拉，然後堅定地回答︰"我們利用森林的資源，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了今天的生活。無論是驛站還是新村，都是我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
"沒有…外界的幫助？"女爵意味深長地問。
"我們互相幫助，"艾拉插話道，"村民、商人、流浪者…大家彼此支持，共同生存。"
女爵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驛站內安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听見。她的目光在艾拉和妮娜身上游移，最後落在那袋香料上。
"一個建議，"女爵最終開口，聲音出奇地柔和，"無論你們與誰做生意，都要謹慎。邊境地區的和平很脆弱，帝國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破壞這種平衡的因素。"
艾拉謹慎地點頭︰"我們明白，大人。我們只想安靜地生活，做些小買賣。"
女爵轉向那位商人︰"至于所謂的"哥布林特產"，我建議您不要隨意傳播這種說法，不利于帝國的穩定。"
商人臉色煞白，連連點頭︰"是，是，大人！我再也不會提了！"
女爵對鎮長做了個手勢︰"我們該走了。"
她最後環視一圈驛站，目光在艾拉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深不可測，既不是威脅，也不是贊許，而是一種奇特的…理解？然後，她大步走出門外，衛兵們緊隨其後。
艾拉站在原地，雙腿發軟，直到女爵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她才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妮娜走過來，擔憂地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妮娜低聲說，貓耳耷拉下來。
艾拉搖搖頭︰"也許正是你的坦率打動了她。"她望向門外，"不過現在我們必須趕緊通知首領和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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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誤闖禍端的商人垂頭喪氣地走過來︰"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系，發生什麼事了？"艾拉安撫道，"只是些玩笑話而已，不是嗎？"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商人。
商人立刻會意︰"是啊，就是玩笑！哈哈，哥布林特產，多可笑的說法！"
艾拉向妮娜使了個眼色，後者悄悄溜出後門，飛奔向哥布林營地的方向。
女爵的隊伍緩緩前行，離開驛站已有一段距離。鎮長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靠近女爵︰"大人，關于哥布林的事…"
女爵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良久，她才開口︰"克羅米鎮長，我必須贊揚你。"
鎮長一愣︰"贊揚？"
"在如此動蕩的邊境環境下，你的鎮子依然保持了穩定的稅收，甚至有所增長。"女爵語氣平靜，"這得益于商人數量的增加，不是嗎？"
"是…是的，大人。"鎮長結結巴巴地回答，不確定女爵的意圖。
"同時，"女爵繼續道，"村莊的損毀也意味著敵國失去了潛在的收割目標。這是一種…兩全其美的局面。"
鎮長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爵的話听起來冷酷無情，卻又蘊含著某種政治智慧。
"至于哥布林是否存在，"女爵轉頭直視鎮長，"只要帝國的利益不受損，真相並不重要。明白嗎？"
鎮長咽了口唾沫，緩慢地點頭︰"明…明白，大人。"
"很好。"女爵的目光重新投向遠方，"我會在報告中提及邊境軍隊需要更嚴格的管教。毫無紀律的掠奪只會制造更多敵人，這對帝國無益。"
鎮長如釋重負︰"感謝您的明智，女爵大人。"
"不必感謝我，"女爵淡淡地說，"我只是一個務實的人。帝國需要穩定的邊境和穩定的稅收，至于如何實現…有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為明智。"
她策馬加速，結束了這段對話。鎮長望著女爵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總算明白了，在帝國的政治棋盤上，道德與真相往往屈服于利益與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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