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所說,春風能到,我亦能到,可是由心而發?”
改經人已經出現在李木木身前。
一襲舊而不髒,簡而不單的青衣。
一個普通得不需要描述的老者。
“你一直都在這里?”
李木木已經拿回了他的竹劍,上面更是有九彩神光流轉,與面前老者的樸素形成強烈的反差。
“何處不是春風?”
改經人沒有正面回答他。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我?”李木木繼續問道。
現在的他很清楚,就算當時的他手里有劍也絕對沒有任何能力阻止改經人救下無情子。
改經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從容,就像無邊的天不會出現絲毫的波動一樣。
“如果那時的你是現在的你,我興許會出手,只是因果順乎大道,誰也違背不得。”
李木木雖然還不能完全听懂改經人話中的意思,但是也大概知道其所顧忌是那順應天心的一劍。
想到這里,李木木不禁垂下眼眸打量竹劍之上的那九道流光。
這九道流光同樣是九柄劍,是與紫青劍丸類似的劍。
他又抬起頭望向西南劍閣的方向,天空之中似乎還殘留九劍劃破無限空間時留下的裂痕。
“這麼說你現在是想要為你的徒弟報仇?”
改經人聞言平靜地看著李木木,醞釀了一會方才開口道︰“仇恨雖是因果卻不符合我心意。”
他說著輕輕走了幾步來到李木木面前不足三尺的位置。
李木木只覺得一陣又一陣春風吹過,心忽然平靜了許多,甚至連心中的念頭都被悄然淨化。
“我知道你殺無情是因為仇,你自己的丹海被毀之仇,你父親的被圍而殺之仇,甚至還有你母親的仇……”
他繼續說道︰“你小小的年紀背負的仇恨卻那麼多,你的劍因此而鋒利,可是你卻沒注意到你的劍心卻因此而蒙塵。”
李木木靜靜地听著,像是當年在鄉孰聆听朱先生的教誨一樣認真。
並不是他想如此,而是改經人身上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如此。
“我不信你來此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改經人搖搖頭並沒有急著說話,反而是又向前走了兩步貼近李木木。
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敢與一個五境的劍客靠得如此近,但是李木木卻沒有一絲要趁機出手的念頭。
這同樣是迫于改經人的那股力量。
改經人改的從來不只是經書,而是他所處世界的天地規則。
“這劍也算是恢復了三四分力量,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現當年風采。”
李木木才想開口,手中的劍卻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改經人的手中。
對一名劍修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最徹底的侮辱,自己的劍出現在了敵人的手中。
對一名五境的劍仙來說,此舉甚至可能讓劍心破碎。
改經人像是為此而擔心,于是開口解釋道︰“不必在意,在我眼中天地萬物皆是無主之物。”
“你說的的確不錯,我來此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改經人繼續道︰“有些東西我要帶走,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征取你的同意。”
“你想要這竹劍?”
改經人搖搖頭,“猛獸食鹿,麋鹿食草,草飲風氣,天地萬物各取所需,不貪知厭所以均衡,我非劍修此劍雖好,與我而言卻是雞肋。”
說到這里他忽然望向東海的方向,良久才不冷不熱吐出一句,“況且我要是取了這劍,想必有人要找我麻煩了。”
李木木也同樣看向東海的方向,他知道改經人口中的人便是執劍道人。
“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說過,萬物無常主,得之即是主,不過現在你還是他們的主人,我先征求你的同意。”
“怎樣個征求法?”
“很簡單,敗你,然後做你之主!”
李木木清晰感知到,說話的一剎那改經人身上的氣完全變了。
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九泉鎮守者對改經人的那些評論。
這是一個偏執的人,同樣是一個絕對霸道的人。
竹劍又回到了李木木的手中,而改經人早已退開一段距離。
“你可盡情出劍,腳下人間只會覺得下了一場尋常的春雨。”
直到改經人提醒,李木木才發現其腳下早已是連綿不絕的烏雲。
他不再猶豫也不再害怕。
身後沒有人,手里還有劍。
這是一個劍修最無敵的時刻。
劍光閃過,人間驚起數道春雷。
春雨當即淅淅瀝瀝落下。
有風起,早已落敗的殘花落葉竟奇異重新傲立枝頭。
夜已經很深,長安城里連狗都不再叫。
夜游的人早已酣睡,酣睡的人卻又驚醒。
“少爺,外邊下雨了,你的畫還掛在靠窗邊呢。”
“管什麼畫,先去把葫蘆收起來,別進了雨水了。”
“畫濕了我看你拿什麼換酒喝。”
“廢什麼話!”
長安城的一角,有一對主僕正說著奇怪的話。
“這雨?”
一個斷臂的乞丐伸出完好的那一只手感受了許久方才莫名道︰“有師尊的味道。”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落在人間的雨,卻沒有人看到那全都犀利無比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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