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用北岸七瀨煉制而成的傀儡，其肉身強度絲毫不亞于中流武聖。
然而只是它才一闖入無情子的劍域之中便立即化作一尊冰雕。
下一刻，冰雕怦然破碎成為一堆冰渣。
冰渣崩碎的一剎那，五境威壓席卷而來。
寒冰劍域出現了輕微的松動。
李木木的春風劍域趁勢入侵。
風過人間無隙，萬物冰解無言。
只見紛紛揚揚之間，無數青蓮花瓣從上空落下。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朱顏辭鏡，名曰流逝。
落紅辭樹，是為訣別。
判官九劍的第八劍——訣字劍還是被李木木使了出來。
“這不可能！”
此刻的無情子雙眼通紅近乎瘋狂。
無論是誰，能修煉到他如今的境界，那一定是心性沉穩之人。
能安然活到他如今的歲數，又一定是謹小慎微之人。
在來之前無情子做了不少功課。
雖然他知道李木木的實力還遠不如自己，可是他仍是一如既往地謹小慎微。
若為如此他也不會費盡心思利用王妃設那麼一個局。
然而現在一切卻都出乎他的意料。
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精心設計的事情逐漸不可控地偏離自己原本的布局之後，任他再如何心性沉穩也不得不抓狂。
無情子此刻雖然無限抓狂，但是作為一名劍仙殘余的理智卻仍在催使他做出最為正確的決斷。
原本就是袖珍模樣的雪膚神劍再一次縮小，直至化作一道難以察覺的風。
無形的風，有形的劍。
這已經是無情子目前靠自身實力所能觸摸到的劍道極致。
風，寒冷的風幾乎無視李木木的一切手段鎖定其身軀。
李木木的氣海丹田已經被雪膚神劍第二次完全洞穿，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氣海丹田是修士的三大命門之一，一個修士氣海丹田被重創，斷然沒有再戰之力。
然而李木木卻沒有受到想象之中嚴重的重創，這也是肉眼可見的事實。
無情子自然不知道，李木木的氣海丹田早已不在臍下，而在識海之中。
而且他現在連催動雪膚劍幾乎都是全靠本能，已經沒有絲毫的理智來思考這些琢磨不透的事情。
寒冷的劍仍然是奔著李木木氣海丹田的位置而去。
然而後者既沒有閃避，也不去格擋。
無情子更想不通了。
他邁出一步，在空間漣漪還未散去之時就已經閃現來到李木木的身後。
李木木除了仍在醞釀訣字劍之外他還在笑。
他並不經常笑，所以無情子縱使已經看到這抹意味深長的笑卻不知道其背後的深意。
就算是空城計，此時此刻無情子也必須硬著頭皮去一探虛實。
又一柄不俗的仙劍出現在其手中。
劍光一閃，冰冷的劍身之上卻已經裹滿了溫暖的鮮血。
直到此時無情子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小家伙，你還很年輕，可是你的劍卻很強。只可惜你還未完全掌握，所以，這蓄力時間如果像你的生命一樣短暫就好了。”
話里譏諷的意思如同李木木傷口之上噴涌而出的鮮血一般顯而易見。
然而李木木卻絲毫不在意。
他轉過頭，臉上的笑比無情子話里的譏諷更加明顯。
無情子內心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恐懼。
這種恐懼一方面源于李木木的臉，對方的臉與當年的李青蓮實在太像。
另一方面是源于這張臉上的笑，之前他只看到匆匆一瞥，此刻卻深入內心。
無情子下意識想要將手中的劍從李木木的身體中拔出。
可是他卻發現為時已晚。
李木木的體內像是有萬年的寒冰將他的劍凍住了一般。
無情子又下意識想要棄劍而逃。
可是他卻發現這同樣為時已晚。
那股禁錮之力仿佛已經從李木木的體內傳到劍柄之上。
李木木臉上的笑仍在不斷綻放，無情子臉上的笑卻已經完全凋零。
此刻的他像極了一朵干巴巴的菊花，在寒風中拼命搖擺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枝干的束縛。
“老家伙，你很老，像你的劍一樣老，很可惜，你的劍還活著，你卻要死了！”
說話之間，訣字劍所化的無數青蓮花瓣此刻已經飄搖著墜落到二人的身上。
無情子的瞳孔驟然放大到極致。
他看到青蓮花瓣的顏色在退散。
由青變白……
慘白如雪。
“這是第九劍！”無情子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你爹當年都使不出，你怎麼可能會！”
他已經不再是驚呼，更像是歇斯底里地宣泄。
“答對了，所以，你可以毫無遺憾地去死了！”
相比之下，李木木的話平靜地像是洪都府碧波湖一樣平靜。
無情子瞳孔又急劇縮小，眼球上卻已然布滿血絲。
“第九劍又能如何！你手中已然無劍，我不信你這劍能破開師尊所贈的這一紙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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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子叫囂之間，一張破敗不堪的黃紙不知何時已經靜靜懸在其頭頂。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判官九劍的第九劍——斷字劍，是蘊含因果大道的一劍。
在這一劍之下，無論有劍無劍，李木木都有必殺五境的決心。
可是當這一頁熟悉的黃紙再一次出現之時，他的劍心卻出現了一剎那的動搖。
紅窯小鎮那一幕他始終忘不掉。
改經道人的那一頁春風黃紙實在太強，強大到超越了修行者對境界的理解。
無情子敏銳感知到了李木木身上氣的細微變化。
他又開始止不住得意忘形起來。
“年輕人到底是底蘊太淺，根基再好又有何用？”
李木木看著面前的人，看著斷字劍的劍意落在黃紙之上便立刻蒸發無影。
他的掌心發燙，朱先生留下的那兩字此刻又不斷地提醒他一些重要的時刻。
“春風無意，花落無怨……”
他又看見了李青蓮騎鯨跨海的那一幕。
“人與長鯨出大海，敢與皓月爭奪光輝。”
他看見了屯兵城上，深紅淺綠之間的一襲紅衣。
他看見紅衣身後那些將士的臉。
他看見了那些將士身後所守護的無數平民。
這一刻，李木木的眼里沒有了無情子，也沒有其頭上的那一頁黃紙。
“五境之上又如何！”
“縹緲之境又怎麼樣！”
“春風能到，我亦能到！”
三句話落下瞬間，在遙遠的東南方，那一座名為蜀山的絕天峰上，那一處名為劍閣的聖地之中，那一條名為劍淵的裂縫之中，忽然閃爍出耀眼的九彩亮光。
九道劍氣裹挾著一柄劍無視一切時空因果剎那出現在李木木手中。
九彩劍氣掠過，黃紙之上當即裂開九道明顯的裂痕。
斷字劍的劍意洪水一般傾瀉而下。
無情子張了張口，師尊救我四個字卻只來得及說出前兩個便被劍意沖刷得連殘渣都沒有剩下。
李木木木木地看著眼前干干淨淨的一切卻是面無表情。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痛苦。
片刻之後，周遭的空間不斷扭曲變形。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好劍心，好劍魄！”
李木木抬起頭看向遠方，他知道是那位手段通天的改經道人，親自……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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