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隆河的戰役結束了,號稱十萬的新捻軍灰飛煙滅,此役新捻軍的精銳折損過半,多名旗將陣亡,就連任柱的妻子也成了霆軍的俘虜。
眼下,鮑超霆軍的洋槍隊在夕陽下織成火網,逼得新捻軍殘部像被獵犬追逐的孤狼,朝著豫鄂交界的桐柏山踉蹌北逃。
歷史上由于捻軍的軍事行動以流動作戰為主,缺乏明確的長期戰略目標和根據地建設意識,其轉移方向更多取決于戰場形勢和物資獲取需求,而非對特定區域的政治或軍事規劃。延安在清代既非經濟中心,也非交通樞紐,對捻軍而言,其戰略價值遠低于中原地區如河南、山東)或江淮流域糧食產區)。
從歷史案例看,捻軍在戰敗後選擇了向清軍兵力薄弱的區域分散轉移如湖北、山東交界),或有試圖與其他反清勢力如太平軍余部、回民起義軍)匯合的想法,但從未表現出對延安等西北重鎮的明確意圖,這與其 “流寇式” 的作戰特點密切相關。
而太平軍的夜鳶統領陳達的出現,很好的彌補了捻軍缺乏戰略目標的短板。
在陳達的建議下,任柱帶著新捻軍殘部預備走棗陽經桐柏到唐河,再前往南陽。在陳達的計劃中,南陽是新捻軍的補給點,且這里還有賴文鴻的部隊可以接應。會合賴文鴻的部隊還有一戰之力。任柱權衡利弊,最終決定采納陳達的建議,北上去與賴文鴻會師。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真不知道任柱還會不會和賴文鴻分兵。不過這不重要了,因為隨著寒冷的夜風送來的還有令人沮喪的軍報。
這又是一個噩耗︰斷後的旗將牛宏升在黑龍鎮被清軍截斷,死戰不降,力戰而亡。陳大喜重傷,龔德樹下落不明。
收到軍報的任柱五內俱焚。
陳達在地上攤開隨身攜帶的牛皮地圖,借著夜鳶部下點亮的火把,指著地圖給任柱看。
“大趟頭,請看,” 陳達的手指劃過鄂豫邊界的褶皺,“棗陽到唐河的官道西側,有片被村民稱為‘困龍淵’的盆地。那里三面臨山,唯一出口寬不過兩里,霆軍若追,我們必在此處收網。” 他袖口露出的太平軍夜鳶標志在燭火下忽明忽暗 —— 這個前東王暗衛,曾在安慶保衛戰中與湘軍周旋的老兵,深諳清軍 “恃勇輕進” 的毛病。
任柱摸著腰間殘缺的豹皮箭囊,想起三日前長壽鎮戰場上,鮑超部悍將宋國永的戰馬,撞翻了他最後一車糧食。軍隊缺糧,士卒靠隨身攜帶的糧食撐不了幾天了。
第十日黎明,霧靄像浸透血的棉絮裹住盆地。捻軍騎兵將戰馬的蹄鐵裹上破布,步兵把抬槍架在東側山脊的酸棗叢中,陳達親自領著五百刀斧手伏在西側斷崖的藤蔓下。
當霆軍副將李錫增帶著霆軍先鋒營踩著露水進入谷口時,他馬鞭指向空無一人的盆地,鐵盔下的疤痕因輕蔑而抽動︰“任柱小兒,果然是驚弓之鳥!”
突然,谷底的霧氣被馬蹄震碎。
任柱從山坳的岩石後揮刀劈下,三百匹脫韁的戰馬如黑潮般從南北兩側的溝壑涌出,馬蹄踏翻了霆軍前排的抬槍隊。
副將李錫增剛舉起望遠鏡,就看見陳達的劍光劃開了晨霧 。這個太平軍的夜鳶統領,出其不意的,用劍尖挑斷了他的馬韁繩,隨即滾地刺出的劍花挑斷了他的腿筋。
霆軍士兵們慌忙裝填彈藥,卻發現潮濕的火藥在槍膛里結塊,而捻軍的長矛已穿透了他們的胸甲。
“留著彈藥,搶他們的快槍!” 任柱的吼聲混著血沫。當最後一聲哀嚎在山谷回蕩時,霆軍的尸體鋪滿了谷底的溪流,百十余桿嶄新的洋槍被捻軍士兵扛在肩上,而李錫增的首級則掛在任柱的馬鞍旁,發辮上還沾著未干的腦漿。
寒霧中,任柱率殘部抵達南陽。按陳達計,與賴文鴻部會合是關鍵。賴文鴻早得消息,在城外三十里處設伏,以避免清軍追蹤。任柱望見接應部隊,緊繃神經稍緩。兩軍會師,戰力重聚,抗清火種復燃。
部隊在南陽城外的武侯祠前扎營時,任柱看見賴文鴻麾下的太平軍將士都戴著紅色頭巾,那是他們初次會盟時賴文鴻為紅旗旗主的標志。而他身旁還站著的是當時的黑旗旗主朱洛紅。
“陳先生的計策果然厲害,” 賴文鴻遞過一壇米酒,酒壇上還留著湘軍的火漆印,“左季高左宗棠)的陝甘軍正在潼關布防,鮑春霆鮑超)吃了敗仗,怕是要調山西綠營來堵咱們。”
陳達鋪開攜帶的牛皮地圖,炭筆在延安方向畫了個圈︰“如今蕭軍事只怕已經快到延安了。我們須加快速度去與他們會合。”見賴文鴻和任柱等人都在看著這牛皮地圖,他接著說道︰“但若去延安,需過黃河天險,而清軍在風陵渡的炮台已架起英國大炮。” 他頓了頓,指尖滑向山西邊界,“不如取道太行陘,那里有當年李自成藏兵的天井關。” 任柱盯著地圖上蜿蜒的紅線,忽然想起尹隆河戰役前,自己曾嘲笑太平軍 “死守城池是笨鳥”,此刻卻覺得陳達袖口的夜鳶標志像極了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三日後,當鮑超的敗兵抬著副將李錫增的棺木回到襄陽時,任柱的部隊已穿過南陽盆地,在伏牛山的密林里消失了蹤跡。
清廷驛報上的 “捻匪西竄” 四字下,軍機處的章京們用朱筆圈出了 “延安” 二字 —— 他們不知道,在真實的歷史里,任柱最終戰死在山東壽光的彌河畔,而陳達這個虛構的戰略家,或許正是無數未被史書記載的捻軍智囊的縮影。
夕陽下的武侯祠飛檐上,賴文鴻指著祠堂匾額對任柱說︰“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也是缺糧。” 任柱摸著馬鞍上的洋槍,忽然笑了︰“那咱們就學魏延,從子午谷走一遭?” 陳達在旁搖頭︰“魏延沒走出子午谷,是因為他不懂 —— 流寇要像風,既能吹垮城牆,也要知道往哪個方向吹。”
山風掠過祠堂前的古柏,將三人的對話撕成碎片。遠處的山道上,新捻軍隊伍像一條黑色的長蛇,正朝著歷史的暗角蜿蜒而去,身後留下的,是新捻軍未干的血跡,和一個關于戰略覺醒的虛構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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