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地界的一條官道旁,忽然一道光芒斂去,顯出雲霄、葉囡囡、混沌金鳳以及墨玉麒麟的身影。
為免驚世駭俗,混沌金鳳已收斂了所有神異,體型縮小至尋常蒼鷹大小,安靜地立在雲霄肩頭,翎羽光華內蘊。
墨玉麒麟則被囡囡抱在懷里,像一只溫順的墨玉小貓。
“囡囡餓了嗎?要不要喝碗茶?”
雲霄牽著葉囡囡的小手,走向茶寮。
她的聲音溫和,收斂了所有仙家氣息,如同一位帶著幼妹出游的大家閨秀。
“囡囡不餓。”
葉囡囡搖搖頭,大眼楮卻好奇地打量著茶寮里的人和飄出的茶香,小鼻子下意識地吸了吸。
她懷里的小麒麟墨玉也探出腦袋,純淨的黑眼楮打量著這個凡塵煙火之地。
兩人一鳳一麒麟在凡人眼中只是一只鷹和一只貓)走進茶寮。掌櫃和幾個茶客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
雲霄的清麗脫俗,囡囡的粉雕玉琢,還有那只神駿非凡的“鷹”和溫潤可愛的“墨玉小貓”,都顯得與這簡陋的茶寮格格不入。
“姑娘,小小姐,快請坐。”
老掌櫃連忙迎上來,用袖子使勁擦了擦一張還算干淨的桌子,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
“喝點什麼?粗茶淡飯,小老兒這兒只有些解渴的粗茶和現蒸的炊餅。”
“兩碗清茶,勞煩老丈。”
雲霄微微頷首,聲音清越。
“好 。馬上就來。”
老掌櫃應聲而去。
就在雲霄和囡囡剛落座,老掌櫃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粗茶過來時——
“哇。。。哇。。”
一陣極其嘹亮,充滿生機,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穿透力的嬰兒啼哭聲,由遠及近,清晰地穿透了茶寮略顯嘈雜的環境,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哭聲來自官道。
只見一個穿著粗布荊釵,面色疲憊卻難掩清秀的年輕婦人,正挎著一個藍布包袱,腳步蹣跚地沿著官道走來。
她懷中,緊緊抱著一個裹在褪色襁褓里的小女嬰,那嬰兒此刻正放聲大哭,小臉漲得通紅,小手小腳在襁褓里有力地蹬踢著。
婦人顯然趕了很遠的路,鬢發散亂,額角滲著細汗。
而嬰兒的啼哭讓她更加焦慮和無措,她一邊輕輕拍哄著懷中的孩子,一邊焦急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可以歇腳的地方。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路旁的茶寮上,如同看到了救星,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就在婦人抱著啼哭的小女嬰,一腳即將踏入茶寮門檻的瞬間,一直安靜立在雲霄肩頭的混沌金鳳,那雙神異的瞳孔驟然亮起。
左眼混沌星雲加速旋轉,右眼人道金焰無聲升騰。
然後它猛地轉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瞬間穿透空間,死死鎖定婦人懷中那個放聲啼哭的小嬰兒。
“嚦。。。”
一聲短促卻充滿了無盡威嚴,仿佛穿透了時空長河的清越鳳鳴,毫無征兆地從金鳳喉中迸發。
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凌駕于凡塵之上的神聖韻律,瞬間壓過了嬰兒的啼哭和茶寮內所有的雜音。
茶寮內,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鳳鳴驚得渾身一顫。
老掌櫃手一抖,茶碗差點摔落。幾個茶客更是驚得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雲霄肩頭那只突然發威的“神鷹”。
更令人驚駭的是,那婦人懷中,原本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嬰,在這聲鳳鳴響起的剎那,哭聲戛然而止。
只見她猛地睜開了眼楮。那是一雙純淨得不染絲毫塵埃的眸子,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
此刻,這雙純淨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茶寮內,坐在桌旁、正捧著粗陶茶碗、好奇望過來的葉囡囡的身影。
嬰兒小小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只發出了一聲有些細微,帶著點疑惑的“咿呀”聲。
純淨無瑕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牢牢地,鎖定了葉囡囡。
那目光中,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種初生嬰兒對世界純粹的好奇,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懵懂親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茶寮內外,一片死寂。只有爐火上茶壺的沸騰聲,在壓抑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雲霄端著茶碗的手微微一頓,清冷的眸光瞬間變得無比深邃,如同倒映著浩瀚星河。
她肩頭的混沌金鳳,神異的雙瞳依舊鎖定著小女嬰,周身內斂的光華無聲流轉。
葉囡囡捧著對她來說有些大的粗陶茶碗,小嘴微張,烏溜溜的大眼楮好奇地回望著那個突然不哭不鬧,只盯著她看的“小娃娃”。
她懷里的小麒麟墨玉,也探出頭,純淨的黑眼楮好奇地打量著新出現的人類幼崽。
抱著嬰兒的婦人完全呆住了,她看著懷中突然安靜,只是定定望著茶寮內某個方向的小女兒,又看看茶寮里那對氣質非凡的姐妹在她眼中)和那只突然鳴叫的“神鷹”,臉上寫滿了茫然與無措。
老掌櫃和幾個茶客更是大氣不敢出,只覺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抑感籠罩了小小的茶寮。
仿佛有什麼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觸及的宏大存在,于此刻悄然降臨,在這凡塵煙火的交匯點,投下了宿命的第一瞥。
雨,終于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
細密的雨絲敲打著茶寮的茅草頂,發出沙沙的輕響,如同天地為這宿命的初遇,奏響的低沉序曲。
雲霄放下手中的粗陶茶碗,碗底與桌面發出輕微的磕踫聲,在這片奇異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清冷的眸光從那婦女懷中嬰兒那純淨無暇,卻牢牢鎖定葉囡囡的眸子上移開,轉向茶寮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仿佛洞悉了天地棋局的弧度。
“呵呵,沒想到未來的西涼女王,還真的在這個小世界內呢。”
“就是不知道那接引和準提安排的這一出特殊歷練,被小囡囡給盯上後,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然後她又仔細感應著這處特殊小世界內的時間長河,那明顯被人篡改的時間流速,輕蔑一笑︰“枉你們偷偷將這里的時間流速以聖人偉力改為百倍又何妨?還不是被我發現了端倪?”
于是她和小囡囡又在了停留了幾十年,和那個長大了的小女嬰結下了一番緣分後,便又離開了。
因為接下來該是接引準提安排這女娃的下一步人生路的時候了,再留下就算再遮掩也會被發現了,畢竟對方可是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