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會結束後。
f棟頂樓那間略顯陳舊的琴房成了呂誠和秦月臨時的秘密基地。
琴房不大。
一架保養得宜的立式鋼琴佔據了一角。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斜斜地灑進來,在磨光的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舊木頭、紙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松香味。
隔絕了樓下的喧囂。
起初的排練帶著點微妙的尷尬和刻意的距離感。
秦月選了首難度不低的雙人對唱情歌,她坐在鋼琴前,縴細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試了幾個音,清脆的琴聲打破了沉默。
“先……試試音?”
秦月側過頭,目光落在站在鋼琴旁的呂誠身上,聲音比平時輕軟了些。
“好。”
呂誠點頭,目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褪去了在眾人面前那層若有若無的疏離,此刻的她,眉眼間帶著一種純粹的、對音樂的認真。
當兩人的聲音第一次在琴房里融合時,一種奇異的默契悄然滋生。
他們的音準極好,無需太多磨合。
像極了當初在執行任務時的完美配合。
“這里,副歌的轉音,氣息再穩一點會更好。”秦月停下彈奏,指出一個小細節,語氣是專業而認真的指導。
“嗯,我試試。”
呂誠專注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秦月被他看得耳根微熱,假裝低頭看譜,指尖卻無意識地在琴鍵上輕輕摩挲。
琴房里。
除了歌聲琴聲,只剩下兩人間流動的、無聲的電流。
兩人偶爾眼神交匯。
秦月會飛快地移開,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呂誠則坦然地迎著她的目光,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見,自從來到中心城,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開心過了。
那些隔閡、誤解和昨夜的氣惱。
在這流淌的音樂和專注的配合中,似乎被暫時擱置了,一種久違的、純粹的心動與甜蜜,在狹小的空間里靜靜發酵。
譚夢秋有時會偷偷溜上來送水,實則趴在門縫上偷看,然後捂著嘴一臉姨母笑地溜走。
阿拉貝拉和阿蘭娜則心照不宣地為他們“望風”,阻擋其他好奇的同學靠近頂樓。
排練的間隙。
秦月會靠在窗邊,看著樓下操場上奔跑的人影。
呂誠會自然地遞給她擰開瓶蓋的水。
她接過,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指,兩人都會微微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討論某個樂句的處理。
“你唱歌……比我想象的好听。”
秦月看著窗外,忽然輕聲說道,語氣里帶著點小別扭的坦誠。
“是嗎?”
呂誠靠在對面的牆上,手里轉著水瓶,嘴角噙著笑︰“其實我是東淮城的歌王。”
“臭美!”
秦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但紅暈卻悄悄爬上了脖頸。
就在這溫馨默契的氛圍中,他們一遍遍打磨著那首歌,從生疏到流暢,從配合到默契。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樂見其成。
周承軒坐在醫學院附近一家頂級會員制餐廳的私密包廂里。
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的光,映照在他陰沉得幾乎滴水的臉上。
他面前擺著精致的餐點,卻一口未動。
對面坐著一個穿著李氏生物科技高級研究員白大褂、神色略顯諂媚的中年男人,是他的遠房表叔,同時也是李氏醫學院的副院長之一。
“軒少,您消消氣。”
副院長小心翼翼地開口︰“秦小姐她……可能只是一時興起,年輕人嘛,喜歡點新鮮刺激的……”
“一時興起?”
周承軒猛地將手中的水晶酒杯頓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脆響,昂貴的紅酒濺出幾滴,落在潔白的桌布上,像凝固的血。
“在開學典禮上,當著全院師生的面,和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野小子合唱情歌?你告訴我這是一時興起?!”
他英俊的面容因為憤怒和嫉妒而扭曲。
秦月是他周家內定的未婚妻,是他通往天和重工核心權力的重要階梯,更是他視為囊中之物的收藏品。
那個叫王冰的家伙,一個毫無背景的新生,憑什麼能得到秦月的青睞,甚至要與她並肩站在聚光燈下?
這對他周承軒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
“那個王冰,查清楚了嗎?”周承軒的聲音如同淬了冰。
“查……查了。”
副院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履歷很普通,東淮城出來的優等生,家里似乎做點小生意,沒什麼特別背景。”
“入學成績倒是很優秀,但……也就這樣了。”
他試圖貶低王冰來平息周承軒的怒火。
“哼,一個爬蟲。”
周承軒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也配站在月月身邊?他也配讓月月為他展顏?”
想到手下匯報的,秦月和王冰在琴房里排練時那專注默契、甚至帶著笑意的樣子,周承軒就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
他無法容忍自己精心布局的獵物,被這樣一個低賤的蟲子染指。
“軒少,您的意思是……”副院長試探地問。
周承軒端起酒杯,將里面剩余的酒液一飲而盡,猩紅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他心中的妒火。
他放下杯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開學典禮是後天中午吧?”他冷冷地問。
“是,是,後天中午十二點半開始。”
“很好。”
周承軒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既然他那麼想出風頭,想在月月面前表現……那我就讓他,在最重要的時刻,徹底變成一個小丑。”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表叔,我記得醫學院食堂的特供窗口,是專門服務幾位董事家屬和特別來賓的,管理很嚴格,對吧?”
副院長一愣,隨即明白了周承軒的意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軒少!這……這恐怕不妥!萬一出了事……”
“能出什麼事?”
周承軒打斷他,語氣森然︰“不過是讓某個不識抬舉的家伙,在萬眾矚目的時候安安靜靜地睡一覺,錯過他的高光時刻罷了。”
“我這有一種強效的穩定劑,實驗室流出來的小玩意兒,無色無味,效果拔群,幾個小時就能代謝掉,查無可查。”
“頂多算他緊張過度,臨陣脫逃。”
他盯著副院長驚恐的眼楮,施加著無形的壓力︰“表叔,你在李氏的位置,坐得還穩嗎?我父親最近似乎對學院某些采購項目……有點疑問。”
赤裸裸的威脅讓副院長渾身一顫。
周家的天和能源同樣是李氏重要的合作伙伴和股東,周承軒的父親更是李氏董事會的實權人物之一。
他一個小小的副院長,根本無力抗衡。
“……我……我明白了。”
副院長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干澀︰“後天中午,特供窗口給那位王冰同學準備的午餐會特別加料,確保他……狀態穩定。”
周承軒滿意地靠回椅背,臉上重新掛起虛偽的優雅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王冰在後台昏迷不醒、秦月失望憤怒、自己挺身而出安慰佳人的畫面,嘴角的弧度越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