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罐頭廠打暑假工的事，喬正羽並沒有跟父母說，他怕爸媽不同意，他們自己累死累活不就是想讓孩子不用為生計奔波。
罐頭廠在潼陽縣城西，而龍崗鄉在東北方向，因此喬正羽需要到縣城轉車才能到達。
罐頭廠門口，一輛輛農用三輪車正往廠里運送水果，喬正羽走了進去。
“干什麼的？”有門衛喊道。
“我找張老板，別人介紹我來的。”
“辦公樓二樓。”
“好，謝謝。”
兩層的辦公樓，喬正羽很快找到了辦公室。
“您好，我是齊老爹介紹來的。”
“進來吧！”穿著t恤衫短寸頭的男人熄滅了煙頭。
喬正羽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齊老頭都跟我說了，你就去倉庫幫忙吧！那里有空調，舒服點。”
“我……做什麼都行，不怕苦。”
“倉庫不輕松，要打包還要清點記賬，得有點腦子的人才能做，你不是高中生嘛！就去倉庫好了。”
“好，您安排就行。”
男人點了點頭，喬正羽這才發現男人的左耳朵後面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頭頂延續到脖子。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很快進來，帶著喬正羽去了倉庫，把他交給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朱姓男人。
“朱師傅，這學生交給你了，張總說了，讓他給你打打下手，干暑假兩個月。”
男人看了看喬正羽，點了點頭。
等女人走了，男人帶著喬正羽走進了打包車間，車間很干淨，也很涼爽，地面都是白色地板磚，打包的工人都帶著手套口罩，頭發也包了起來。
穿過打包車間就是倉庫，里面同樣清涼，有工人拉著叉車把打包好的一箱箱罐頭碼起來，等待貨車來拖。
男人拿著一個賬本和一支筆遞給喬正羽說道“入庫出庫的種類，數量和日期記錄好，下班之前登記在電腦里，把賬本送去樓上的財務室，不需要你去清點，有人找你報，記住了嗎？”
“記住了，朱師傅。”
“行，干活吧！你就坐那里，打包車間不要去。”男人一指空桌子。
男人說完就出去了，喬正羽拉過板凳坐下，看來這里的人都不太好相處，特別是老板和這個姓朱的師傅給人一種凶惡的感覺。
“朱師傅呢？”有人拉著一車罐頭進來問道。
“去忙了。”
“那你記一下，葡萄罐頭十五箱。”
“好。”喬正羽拿眼一掃，正好十五箱，在賬本上登記。
有一個就有兩個，時不時有人拉著東西進來，喬正羽一一登記，看著牆上的時鐘，把入庫時間具體到了分鐘。
中午吃飯之前，有一輛貨車開到了倉庫門口，朱師傅指揮著過來裝貨，讓喬正羽登記好出庫的信息。
忙了一上午，喬正羽總算有點頭緒了，大概知道了倉庫的流程。
中午吃飯在辦公樓旁邊的一個小食堂里，電扇“呼呼”的轉著，驅趕著屋里的熱氣。
喬正羽發現整個食堂一百多號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在低頭吃飯，然後吃完的人端著餐盒送到指定的地方，接著返回車間休息。
吃的也很簡單，炒豆芽，豬肉燴白菜，半個咸鴨蛋，一大勺米飯。
喬正羽發現每個人吃的都很香，基本沒有剩菜剩飯，他也不好意思剩，吃的干干淨淨。
而且喬正羽還發現一個問題，整個廠里沒有年輕人，最年輕的就是自己，其次就是那個帶自己去車間的女人，其他的都應該在三十五歲以上。
吃了飯，下午上班時間是一點鐘，喬正羽閑來無事在廠里轉悠。
一共是三個大車間，中間有過道接連，第一個車間清洗、去皮，第二個車間裝瓶密封、蒸煮，第三個車間冷卻，打包入庫。
三個車間干淨整潔，一點都不像外界傳的那樣，說什麼蒼蠅亂飛，惡臭無比，都是用爛水果做的。
辦公樓二樓，老板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
“他人呢？”
“在車間轉悠呢！”
“活干的怎麼樣？”
“賬目清楚，字跡工整，沒有偷懶，一個上午連個廁所都沒上，是個老實孩子。”
“嗯……讓張琴多找找他，別讓他悶著，別干兩個月成神經病了，齊老頭不得找我算賬！”
“知道了，李國良說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小事，不就是個黑手嗎？告訴他，我張虎收了。”
“好，我這就回復他了。”男人起身往外走去。
“老朱，離李國良遠一點，他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我知道，我都進去過一次了，不會再吃虧的。”
張虎看著他，點了點頭。
下午的活比較少，喬正羽幫忙整理倉庫，好在倉庫里比較涼爽，倒也沒覺得有多累。
倉庫門被推開，一身連衣裙張琴走了進來，面帶微笑。
“怎麼樣？小伙子。”
“挺好的，謝謝領導關心。”
“我叫張琴，是張虎的妹妹，負責業務，廠里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管。”
喬正羽點了點頭，他本來已經猜到了，憑那個大男人應該做不了這麼精細的活，原來是老板的妹妹在管理。
看著有些富態的張琴，喬正羽對她還是挺有親近感的。
“一般倉庫里上午會忙一點，你可以早點來，也可以早點走，你家還挺遠的吧？以後你四點下班就行了，不用打卡，有問題隨時去二樓找我，老朱話不多。”
張琴說完就走了，估計還有別的事。
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喬正羽收拾了一下，跟老朱打了招呼，出門下班回家。
回程的公交車上，喬正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判斷，其他下午沒事的時候他就琢磨了，這個罐頭廠除了這個張琴，其他人應該都是刑滿釋放人員，他從這些人身上找到了和齊老頭同樣的感覺，麻木、呆滯、迷茫……
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工廠的存在？看樣子這個廠應該是張虎和張琴兄妹倆創立的，收留的也都是從里面出來的人。
做好事？還是有別的原因？這事估計得問齊老頭了，他也坐過牢，應該跟張虎不僅僅只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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