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蔥蘢,花香四溢,三州的夏日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籠罩,空氣變得沉悶而壓抑。
鄉紳以“肅靜養德”為名,封鎖了講堂,撤除了字紙簍,孩童習字需先跪拜“正字碑”。
百姓們瑟縮在權勢的陰影下,街頭驟然無字,講堂里的墨芽像是失去了生命力,枯萎至半。
沈硯之站在火饑碑前,眉宇間隱含著一絲憂慮。
碑上的火焰日復一日地縮小,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逐漸失去了光彩。
他沒有下令,反而命人在碑前設下了“無字席”——席上空紙千張,供人靜坐,只記坐時長。
他親書榜文“不寫無罪,但火會餓。”
三日間,千人靜坐,卻沒有一個字落在紙上。
沈硯之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火光幾近熄滅,如同他內心的火苗,即將凋零。
然而,火饑碑下的空紙,卻像是一面鏡子,映射出百姓的沉默與無奈。
同一時間,正典院首使謝昭容收到了一份密報。
她取“回音露”浸染火饑碑的殘灰,灰霧升騰,竟顯出“閉口月”背後的密約鄉紳以“免役”換百姓緘口,更有“每省一字,賞谷一斗”之令。
她冷笑一聲,取“正典墨”書“靜暴錄”三州,墨中混入“諫芽粉”——凡觸此錄者,耳中將浮現被禁之聲。
一鄉紳夜讀,忽聞滿屋哭嚎“我兒餓死,因不敢寫‘餓’字!”驚厥倒地。
謝昭容”
陳九夜巡講堂,見一啞童日日跪在紙前,手顫如風,卻始終不寫。
他心中一動,割破手掌,滴血于紙。
血滲紙背,竟浮現出層層疊疊的字跡——原是林清梧早年以“墨韻通靈”殘意所留“心語引”,可顯人心所欲言。
啞童眼中驟然有光,以指代筆,劃出第一字“餓。”陳九心頭一震,他頓悟林清梧曾言“字生于痛,痛深則聲啞”,這些最沉默者,才是“心紙脈”最深處的火種。
他傳令“喚醒所有‘啞者’,他們想寫的字,比誰都重。”
“無字席”第七日,沈硯之當眾取千張空紙投入火饑碑火堆。
火光微弱,幾欲熄滅。
就在這時,一個啞童突然從人群中奔出,高舉那張“餓”字,撲入火前。
火舌一顫,竟猛地竄起,映出百名沉默者的身影——農婦、盲者、囚徒、棄童,紛紛上前,將藏于懷中的字紙投入火中。
有寫“我不是賤命”,有寫“我想回家”,更有以血代墨的“我們不是啞巴”。
火光沖天,如雷貫耳。
沈硯之朗聲道“字不必出聲,火自會听——你心里寫的,它都記得!”
人群沸騰,火光映照著每一張臉,仿佛點亮了每個人心中的希望。
就在眾人歡呼之際,沈硯之眼神驟然一凝,他仿佛听到了林清梧的聲音,輕聲低語“姐,火吃飽了。”
他猛地站起身,喃喃自語道“她……還沒走?”
就在此時,謝昭容站在夜幕下,手中緊握著林清梧最後一片手稿,那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餓”字。
她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心中默念“姐,火吃飽了。” 她猛地睜開眼,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夜幕低垂,謝昭容焚燒“靜暴錄”副本,火舌貪婪地舔舐著紙張,灰燼中浮現出娟秀的字跡“姐,啞人開口了。”仿佛林清梧的靈魂低語。
她顫抖著手,將林清梧最後一片手稿——那個歪歪扭扭的“餓”字貼于心口,感受著上面殘留的溫度。
忽然,她感到手稿微微顫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紙上生長,蔓延。
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涌上心頭,她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陳九立于焚章台,望著漫天飛舞的灰燼,思緒萬千。
忽然,一片心紙被風吹來,輕輕貼在一個啞童的衣角上。
字跡逐漸顯現“九哥,我听見自己了。”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滿生機。
陳九閉上眼楮,仿佛听見了地下傳來極輕的回響,像是百人執筆,千人低語,萬民同書,匯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遠處文華殿,沈硯之正凝視著補全的“人”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突然,他發現紙背的血痕開始蜿蜒流動,最終連成一句令人心驚的話“沉默最重,因它壓了一輩子。”他猛地抬頭,看向窗外深沉的夜空,喃喃自語“這是……清梧的聲音?”
就在這時,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個身穿黑衣的侍衛飛身下馬,跪倒在沈硯之面前,急聲道“王爺,京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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