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剛過,夜黑得像誰打翻了墨水瓶。
文察院的地牢里,本該是死寂一片,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
“東暖閣……”
“初七……”
“銅鈴……”
這些支離破碎的詞語,如同幽靈般在老太監的耳邊盤旋,攪動著他早已崩潰的神智。
林清梧坐在隔壁的密室里,透過銅管,靜靜地聆听著地牢里的動靜。
她那雙清冷的眸子,在昏暗的燭光下閃爍著,如同寒星般深邃。
“嘖嘖,這招‘誅心’,也不知道是誰教我的。”她輕輕撫摸著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自嘲的笑容。
真正的狠人,不需要刀光劍影,只需要輕輕地撥動你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沒過多久,影衛便來稟報“大人,有內侍以‘整理遺物’為由,進入了牢區。”
林清梧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魚兒,終于上鉤了。”她輕聲呢喃,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牢區內,那個身著灰色內侍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走進老太監的牢房。
他低著頭,似乎只是在漫不經心地翻找著老太監留下的幾件破舊衣物。
突然,他袖口中滑落出一個小巧的嗅香瓶。
瓶口打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香氣便彌漫開來。
“ 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幾個黑衣影衛便從暗處沖出,將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內侍驚恐地掙扎著,臉色慘白。
影衛們毫不留情地搜查著他的全身,很快,便從他的衣領中搜出了一封用特殊藥水書寫的密信。
“大人,找到了。”影衛將密信呈給林清梧。
林清梧接過密信,仔細地閱讀著。
信上的字跡娟秀,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灰未冷,鐘欲鳴,速取新火。”
落款,是兩個字——燭陰。
“燭陰……”林清梧喃喃自語,
與此同時,鎮國公府內。
沈硯之站在書房的窗前,凝視著窗外幽深的夜色。
他的手中,拿著一卷古舊的典籍,上面記載著一些鮮為人知的秘辛。
“燭陰,東宮舊宦傳遞密令的代號……通常由皇帝貼身掌印太監使用……”沈硯之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他緩緩地合上書卷,
看來,這場戲,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
“來人!”沈硯之沉聲吩咐道。
“屬下在!”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侍衛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
“準備一下,明日早朝,我要上奏陛下。”沈硯之的語氣堅定而果斷。
第二天,早朝。
沈硯之身著一襲銀色鎧甲,站在文武百官之首,顯得格外英武不凡。
“啟稟陛下,北境鐵騎久駐京門,實乃有違祖制。臣請陛下準許,裁撤屯兵,另組‘文衛營’,協防宮禁。”沈硯之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在朝堂上回蕩。
皇帝听了沈硯之的話,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哦?硯之竟然主動交權?甚好!甚好!”皇帝心中暗喜,以為沈硯之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威脅,想要主動退讓。
“準奏!”皇帝毫不猶豫地批準了沈硯之的請求。
殊不知,沈硯之早已在心中擬定了一份詳細的新制。
文衛營的士卒,皆要從九學門生中選拔,必須精通《正氣歌》全文,經過感應墨測試無異者,方可入選,並且統歸文相府節制。
這哪里是交權,分明是變相地奪權!
很快,文衛營便組建完成。
沈硯之親自主持首訓,第一課,便是焚毀一套偽制的詔書。
熊熊的火焰映照著沈硯之堅毅的面龐,他朗聲說道“你們護的不是宮牆,是文心!”
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林清梧收到密信後,立刻命匠人仿制了一枚“新鑄銅鈴”,這枚銅鈴與其他的銅鈴不同,它的內部是空腔的,里面填滿了遇熱即燃的磷粉。
她將這枚銅鈴,混在了老太監的“遺物”之中,然後故意讓那個被抓的內侍“無意”中泄露了銅鈴的藏處。
當夜三更,一道黑影再次潛入了庫房,他小心翼翼地取走了那枚“新鑄銅鈴”,然後直奔東暖閣而去。
埋伏在暗處的影衛們並沒有立刻抓捕他,而是悄悄地尾隨在他的身後。
只見那道黑影,熟門熟路地來到東暖閣的夾壁前,將那枚銅鈴,放進了一個隱蔽的暗格里,與其余四枚殘鈴並列在一起。
林清梧在密室里,通過銅管,將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東暖閣地龍之下,藏有微型‘霜鐘’陣眼……”她的
看來,一切都如她所料。
與此同時,沈硯之正在校場上,率領著文衛營的士卒們演練“火盾陣”。
他們手持著特制的銅盾,列成嚴密的陣型,表面上是在演練防火攻,實際上,卻是在訓練封鎖宮室通道的戰術。
沈硯之命人在盾面上涂抹了一種特殊的感應墨粉,一旦接觸到“影士”所用的皮料或者迷香,墨粉就會立刻顯現出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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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練一直持續到深夜,沈硯之突然下令,讓全營轉向東暖閣的方向,以“突發火情”為由,實施封鎖。
守衛內侍見狀,立刻上前阻攔。
“大膽!東暖閣乃是陛下寢宮,豈容你們隨意闖入?!”守衛內侍厲聲喝道。
沈硯之面色沉靜,他緩緩地亮出了文相印信“文衛營奉命巡查宮禁,有權搜查任何存有文書之所。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說完,他便率領著文衛營,強行闖入了東暖閣。
內侍們見狀,嚇得面如土色,卻也不敢再上前阻攔。
沈硯之進入東暖閣後,立刻命人搜查地龍夾層。
很快,士卒們便在夾層中發現了一個由六枚銅鈴組成的殘陣。
其中一枚,正是林清梧設下的陷阱。
沈硯之看著那個殘陣,
“果然……”他低聲說道。
夜,越來越深了。
林清梧站在文察院的門口,抬頭望著天空中那輪孤寂的明月。
“準備一下,去東暖閣。”她輕聲吩咐道。
一陣夜風吹過,吹動著她鬢角的發絲,也吹散了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血腥味。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東暖閣,一場風暴,即將到來。
“大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影衛低聲說道。
林清梧點了點頭,然後邁開腳步,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單而決絕。
她輕聲道“將六鈴,置于文心鼎中焚毀……”
林清梧蓮步輕移,抵達東暖閣時,空氣中已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銅鈴在文心鼎中被烈焰吞噬的味道。
“點火!”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影衛得令,將那六枚銅鈴投入鼎中。
剎那間,火光沖天,熱浪滾滾。
奇異的是,一縷縷青煙竟在空中匯聚,隱約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似要發出無聲的吶喊。
林清梧黛眉微蹙,櫻唇邊泛起一絲病態的蒼白。
她輕咳兩聲,素手從寬大的袖袍中緩緩滑出一頁泛黃的紙張,其上血跡斑駁,依稀可見“勿信宮中語”五字,那是林家滅門之夜,她父親用生命最後的余暉寫下的絕筆。
她凝視著那幾個字,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隨即決然地將紙頁投入火中。
青煙頓時如斷線風箏般潰散,那模糊的人形也隨之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緩緩轉身,清冷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沈硯之身上,朱唇輕啟“鐘已毀,但執鐘之人還在。”
沈硯之面色沉靜,目光如炬,聞言微微頷首“文衛營已控四門,只等您一聲令下。”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甕中捉鱉。
林清梧抬眸,望向那巍峨莊嚴的紫宸殿方向,眼波流轉,如寒冰般鋒利,輕聲說道“不急……讓他再寫一道‘偽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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