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綏的房間里面早已面目全非。那些五顏六色的顏料堆在書桌、軟椅,乃至被褥上面。
畫板正豎在他房間的正中央,最上面的白紙被某些近乎扭曲的圖形覆蓋,整張紙上褶皺橫生。
瑟蘭提斯剛剛走進去,不過一兩步的距離,他便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紙張。
他將它們撿了起來,見那些白紙上都畫著不知道什麼蟲的鬼臉,或哭或笑,尖銳的唇角都勾到了腦門之上。
“這些都是失敗品,嗯……是我的黑歷史,不好看。”程言綏見瑟蘭提斯還在看紙張,干脆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他手上的廢紙都拿了過去,扔進了垃圾桶,“繆斯,你脫吧。”
瑟蘭提斯︰“……脫什麼?”
“脫衣服啊。”程言綏端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已經撕掉自己原來的畫紙,換上了新的一張,“你不是我的模特嗎?”
瑟蘭提斯︰“……”
“我可以做你的模特,但不是裸體模特。”瑟蘭提斯語氣僵硬道,“我結婚了。”
“結婚怎麼了?我又不是要和你出軌。”程言綏丟掉畫筆,有些不悅,“你真是一點都不純潔,污染了藝術。”
瑟蘭提斯︰“……”
對面的雄蟲依舊赤身裸體地坐著,瑟蘭提斯先前提醒了他一兩句,但程言綏非但不穿,反而坐姿愈發放肆。
瑟蘭提斯眼見著他又要像之前一樣癱著把腿岔開,頓時忍不住走上前。
“把你的衣服穿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非常不好?”
程言綏睨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好的?我在自己家,我想怎麼穿就怎麼穿。”
“但我還在。”瑟蘭提斯對程言綏的行為感到難以啟齒,“您這樣……就不怕吃虧嗎?”
蟲族的雄蟲稀少珍貴。受大環境的影響,許多雌蟲甚至連雄主都沒有。這也導致越來越多的雌蟲開始走向違法道路,在偏僻地區,甚至出現了多例雄蟲被輪奸致死的案件。
但程言綏竟然這麼隨意,當著一只s級雌蟲的面赤身裸體。瑟蘭提斯若是發狂,完全能有絕對地實力將程言綏壓制。
那時候這只雄蟲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程言綏︰“……”
程言綏倒是沒想過這些。
他原以為瑟蘭提斯會說他性騷擾,沒想到這只雌蟲倒行逆施,倒說這樣讓程言綏吃虧了。
……他吃虧了?
“你倒是會說話。”程言綏嘟囔了一聲,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我的衣服都在床上,你給我拿過來,我可不會浪費時間走這幾步路。”
瑟蘭提斯︰“……”
他尚且還在猶豫,但余光瞥見程言綏的腳踝,不由得默了默,朝他床鋪處走了過去。
這只雄蟲太過脆弱,瑟蘭提斯先前用力攥了攥他的腳踝,他那里便是青紫一片,看起來像是被蹂躪得厲害。
瑟蘭提斯看了一眼,又覺得自己不應該。
他總是容易情緒失控,做出傷害這只雄蟲的事情。他明明知道……喬克奈沒有那麼多的壞心眼。
瑟蘭提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去程言綏床鋪上找了片刻,見他的衣衫和內褲都被顏料濺的到處都是,已經失去了可以再穿的價值。
“閣下,您的衣服髒了,有新的嗎?”
程言綏正目不轉楮地用顏料在紙上試色,他聞言隨口道︰“在衣櫃,你快一點,我都想好姿勢了。”
瑟蘭提斯︰“……好。”
他走去衣櫃那邊,將門拉開,找了另一套全新的睡衣出來。
程言綏自己的睡衣顏色不多,且都是冷色調,瑟蘭提斯拿了套湖藍的出來,將其余的衣服都放回原位,擺放整齊。
他在整理時看到了一件淡黃色的短裙邊角。被壓在眾多的衣服下面,最外圍處還留著白色蕾絲邊。
瑟蘭提斯指尖停頓,他正想撥開其余的衣服往最底下看,耳邊便傳來了程言綏不耐煩的聲音。
“你好了沒有啊?”
“好了閣下。”瑟蘭提斯快速收回手,將櫃門關上。
程言綏已經走到了瑟蘭提斯的身邊,他狐疑地看著他手里湖藍色的睡衣,道︰“這個睡衣這麼難找嗎?”
“沒有。我剛剛只是在想您適合什麼色調,這才多耽誤了一會兒。”瑟蘭提斯將心底悸動壓下去,把睡衣遞了過去,“給您。”
程言綏單手接過,他前後花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將這套睡衣穿到了身上。
“我剛剛想好了,你就坐我床上,背靠著牆。”程言綏指導瑟蘭提斯的動作,“其余的動作我也不要你做了,你就面對著我就行。”
瑟蘭提斯沉默片刻︰“我不接受全裸。”
“隨便你。”程言綏主意改變得很快,“但提前說好了,我畫畫需要的時間很長,請你不要中途離開,這樣會影響我的創作。”
“好。”
瑟蘭提斯見程言綏沒有再堅持,便也退讓一步,按照他的要求坐到了他的床鋪上。
雄蟲的床上到處都是信息素的味道。瑟蘭提斯不過剛剛坐上去,就被被褥上的信息素環繞在內,頓時忍不住蜷縮了兩下指尖。
這麼不加節制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程言綏難道不擔心自己會變得虛弱?
這可是很珍貴的東西。
瑟蘭提斯感覺有些不自在,他剛剛坐端正,便見程言綏在前面拿起畫筆,金瞳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瑟蘭提斯沒有與他對視,將目光移開了。
“放輕松,看著我。”程言綏蘸取裸色的顏料,在白紙上涂畫下第一筆,“能把翅翼張開嗎?”
瑟蘭提斯聞言蜷縮指尖,他額前銀發細碎,隱晦地看向前方。
程言綏像平常一樣看著他︰“行不行?”
這次不是命令,而是在詢問,在確定他的意見。
“……嗯。”瑟蘭提斯沒多說,他陰暗不敢見光的瞳孔藏在底下,暗暗監視著程言綏的表情和動作。
沒有雄蟲會喜歡他這副模樣,喜歡他這對翅翼。
但如果這只雄蟲是喬克奈……瑟蘭提斯也有些不確定。
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麼感覺。瑟蘭提斯慢慢將自己破碎難看的翅翼張開了一點,在混亂矛盾間,他听到了前面雄蟲的稱贊。
“長官,很漂亮。”程言綏朝他露出一點微笑,“現在,你可以看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