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綏額前黑發凌亂,仿若飽受蹂躪一般垂在面上。那張瘦削的小臉慘白,連嘴唇都是透明的,凸顯出他眼下吊著青紫猙獰,金瞳都露出難言的陰和沉。
瑟蘭提斯花了點力氣才制服他,雄蟲在體力上天生不是雌蟲的對手,更何況瑟蘭提斯還是軍雌。
然而他壓住程言綏的右側肩膀,待見到雄蟲完全赤裸的胸口時頓時身體僵住。
程言綏上半身都是赤裸的,只有之前手上的地方裹了一圈醫用紗布,卻也不厚重。瑟蘭提斯感受到他身體的異常,銀眸往下看去。
腰、胯骨、大腿、膝蓋……還有裹在上面的那層單薄又白淨的皮膚,瑟蘭提斯一眼看到了底。
這只雄蟲竟然什麼也沒穿!
瑟蘭提斯立刻移開目光︰“喬克奈,你什麼意思?”
“哈……”程言綏被他壓在樓梯的上半段,和二樓還有幾步的距離,他突然悶笑起來,當著瑟蘭提斯的面將手掌攤開。
那枚小鑽戒在他手中,和之前一樣閃爍彩光。
瑟蘭提斯︰“……”
果然還是他偷的。
“猜猜是不是你的?”程言綏彎起眼眸,他瞳內的笑意淺淡,突然毫無預兆地將鑽戒從樓梯上扔了下去。
瑟蘭提斯視線有片刻的轉移,他手上力道微松,頓時被程言綏抓住機會,屈膝頂到了他的小腹處。
“……喬克奈!”
這只雄蟲看著瘦弱沒幾兩肉,但全身的骨頭堅硬銳利得很。瑟蘭提斯被他頂到脆弱處,頓時悶哼一聲,扣住他肩膀的手掌松開。
程言綏頓時從樓梯上爬起,他正欲跑回自己房間,沒想到身後一聲轟鳴,他整只蟲瞬間被陰影籠罩。
瑟蘭提斯巨大且純白的翅翼大張,他臉色冷酷似修羅,又單手拽住程言綏的腳腕,將他從樓上的地板處往回拖。
“撲通”一聲,程言綏又跌到了樓梯處。
他扯唇笑了笑︰“繆斯……長翅膀的繆斯……”
他說話時面色都是柔和的,毫無暴怒之態。瑟蘭提斯盯著他,卻見程言綏就著瑟蘭提斯往下拖的力道,突然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腳。
瑟蘭提斯早有防備,這只雄蟲歪點子太多,他見狀用力攥住了程言綏的腳踝︰“閣下,我想您應該向我解釋一下您如今的所作所為。”
“……解釋?我是雄蟲,也需要解釋嗎?”程言綏雙手撐著坐在樓梯上,聲音輕飄飄的,“你在傷害我。”
“閣下,您也在傷害我。”瑟蘭提斯見他身體歪歪地不知道想往什麼地方動,把他又往自己身邊拖了些距離,“您用來攻擊我的武器,現在還在我手上。”
程言綏朝他歪了下腦袋。
他如今被瑟蘭提斯抓住一只腳踝,腿抬著,姿勢未免不太雅觀。
瑟蘭提斯還在試圖將他往身前帶,程言綏盯著他張開的翅翼看了幾秒,突然道︰“你的翅膀,上面有蜘蛛網。”
瑟蘭提斯身體僵住。
他的翅翼純白,巨大。但上面卻覆蓋著一層層深紅發黑的裂痕,這不是什麼特殊的胎記或條紋,而是他在雄保會受刑時,被澤西一次次擰碎又重生的骨頭。
縱使如今瑟蘭提斯已經能夠再次飛翔,但他仍舊推掉了所有需要翅翼作戰的工作,堅持每日循規蹈矩地駕駛飛行器工作。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傷疤,不讓它被任何蟲看見。但今天……他竟然在程言綏面前張開了自己的翅翼。
他如此丑陋的翅翼。
瑟蘭提斯攥住程言綏的力道驟然收緊,他有些難堪地盯著程言綏,甚至在心底滋生了幾分怨恨。
……他沒想到喬克奈會拿這些傷口來羞辱他。
這簡直比之前的勒索還要讓他難以忍受,也更痛苦。
“閣下,您想說什麼?”瑟蘭提斯表情如故,他不明意味地用指腹緩緩摩挲著程言綏的腳踝,里面的威脅意味甚濃。
這只雄蟲說話很不好听。
不……他嘴里就沒有說出過好听的話。
瑟蘭提斯眸中陰暗,慢慢擰眉——他或許該給他一個教訓。
讓他不再這麼惡劣……
瑟蘭提斯正胡亂想著,低眸便見程言綏朝他彎起身體湊近。
他繃緊了身體︰“閣下,我奉勸你不要……”
“你給我當模特,我就不把你做成標本。”程言綏低聲說著,用手指踫了踫瑟蘭提斯的翅翼處的裂痕。
感受到那里傳遞過來的森寒和銳氣,程言綏眯起眼眸,感嘆出聲︰“怎麼樣?”
瑟蘭提斯愣住。雄蟲的掌心溫熱,貼到他遍布裂痕的骨翼之處,詭異地帶起陣陣戰栗。
……竟然沒有嘲諷他。
“模特?”瑟蘭提斯將翅翼往後收縮,沒讓程言綏繼續觸踫,他板著臉道,“閣下,您覺得我和您現在這樣,適合談這些嗎?”
“不適合。”程言綏繼續靠在樓梯處,沉吟了兩聲,“所以我讓小機械蟲都拍下來了。你今晚是怎麼對的我……我都有記錄。”
瑟蘭提斯臉色一沉,他轉眸看向樓下,果見那小機械蟲正站在燈控開關處,將用以監測的設備對準了他們所在的方向。
“喬克奈……”瑟蘭提斯掌中力道漸重。
“松手,繆斯,你弄疼我了。”程言綏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瑟蘭提斯心里郁氣堆積,但眼見著面前的這只雄蟲疼得眼眶泛紅,又下意識松開了手︰“閣下,您總是這樣,永遠只會這一招。”
“姑且當做稱贊了。”程言綏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腳踝,起身站了起來,“和我走吧,繆斯,我會把你畫成世界上最棒的美人。”
瑟蘭提斯︰“……”
他看著程言綏赤裸的身軀,道︰“閣下,您應該把衣服穿上。”
“錢財衣物都乃身外之物,沒有獲得的必要,反正死了,也不帶走。”程言綏拾起地上的顏料,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嗯……這也是人生哲理。”
瑟蘭提斯︰“……”
他不知道程言綏嘟嘟囔囔在說些什麼,但見他走路東倒西歪,看著就不正常,便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