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好月拉著宋小草的手笑,指尖蹭過娘袖口磨出的毛邊,聲音軟乎乎的“娘,價錢的事有諒哥心里有數,咱們呀,頓頓喝熱湯就行。”
宋小草被她哄得眉梢松了松,可眼尾還是懸著點愁。
羅有諒站在石階下,灰布褂子被晚風掀得輕晃,他望著胡好國,眉頭微蹙“大哥,政策松動的信兒你該听說了,往後有啥打算?”
胡好國靠在門框上,沉吟著搖頭“眼下變動太大,我想先把大學念完,看看風向再說。”
羅有諒點點頭,忽然往左右瞥了眼,壓低聲“對了,南邊有批下海的貨,得勞你跑趟城郊倉庫送個信,就遞句話,不用沾手。”
胡好國指尖頓了頓,抬眼瞧著羅有諒。
這妹夫一向沉得住氣,眼里卻藏著點緊。
他沒多問,只干脆應道“行。”
羅有諒嘴角輕輕勾了下,從口袋摸出張紙條塞給他“地址在這,不白勞你,事後給你好處。”
兩人忽然又轉了話頭,說起大學里的課,胡好家蹲在台階下,手里捏著個剛撿的爆竹頭,眼神空落落的,不知在想啥。
風把他們的話吹得碎,他只听見“微積分”“教授”幾個詞,撇撇嘴又低下頭。
忙活到月上檐角才散,羅有諒一家踩著石板路往家走,院門剛推開半扇,就見三個穿藏青制服的人站在院里,帽檐下的臉挺嚴肅。
他心里“好奇”一下,面上卻穩著,側身讓道“幾位同志是?”
領頭的人掏出個小本子晃了晃“派出所的,請問是羅有諒家嗎?”
“是我。”
羅有諒點頭。
那人頓了頓,聲音沉下來“有群眾報案,今兒後晌在城外老林子發現具尸體,殘破得厲害,好在衣服口袋里有本工作證,上頭寫著‘羅有春’,我們來核實情況。”
“羅有春”三個字砸下來,羅有諒瞳孔猛地縮了縮。
他大哥。
他攥著門栓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喉結滾了滾才出聲,聲音竟帶了點抖“你說……我大哥?他死了?”
他臉上滿是意外,眼楮倏地紅了,像是沒听清似的又問了遍,身子微微晃了下,扶住門框才站穩。
心里頭卻翻江倒海。
怎麼會是他?他都還沒來得及動手,那些安排好的、讓羅有春欠賭債、丟工作的法子還沒使,這人怎麼就死在了老林子里?
可那點驚愣只閃了一瞬,他立刻換上痛色,眉頭擰成個疙瘩,眼眶真就濕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
他往前走了兩步,聲音發顫,“警察同志,那尸體……真的是他?”
領頭的同志見他這樣,語氣緩了些“工作證是他的,只是尸體損毀嚴重,還得家屬去辨認下。你別太傷心,我們就是來了解情況,羅有春最近跟人結過仇嗎?或者有沒有啥異常?”
羅有諒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袖口,像是努力回想,聲音啞啞的“他從大西北回來後,性子躁,愛跟人吵架,可也不至于……”
他忽然抬起頭,眼里帶著急“同志,我大哥雖說混了點,可也沒害過人啊!你們一定要查清楚,是誰下的狠手!得讓凶手繩之以法!”
他說得懇切,胸口還跟著起伏,像是氣得又像是疼得,站在月光下,側臉白得厲害,連鼻尖都紅了。
旁邊兩個年輕同志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小伙子是真傷心,領頭的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我們肯定盡力查。你先穩住,明兒跟我們去趟派出所,做個筆錄,再去認下……”
“哎,好,好。”
羅有諒連忙點頭,抹了把眼楮,把他們往屋里讓,“幾位同志進屋坐,喝口水,我給你們說說我大哥最近的事,說不定能有線索。”
他轉身時,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松了,指尖卻還涼著。
羅有春死了,省了他不少事,可誰干的?是仇家,還是……另有隱情?
他壓下心里的疑,臉上依舊是那副沉痛模樣,給警察遞水時,手都還在輕輕抖,嘴里不停念著“我大哥怎麼就這麼沒了……他還沒有老婆孩子呢……”
那悲戚勁兒,讓幾個警察都嘆了口氣,反倒勸他“你也別太難過,先顧著把事辦了,節哀。”
羅有諒點頭應著,眼角余光瞥向院外漆黑的方向,眸子沉得像浸了墨。
不管是誰動的手,羅有春死了,對他來說,終究是件“好事”。
只是這背後的人,得悄悄查清楚才好。
江詩雨收到通知的時候,滿臉震驚,心里似乎有些懷疑。
“是有諒,還是海濤……”
除了羅家的這兩個人,她絲毫猜不出別人來了。
羅海濤下班回來後,也得到了通知,想了想他覺得還是去看一看。
太平間里的冷氣像針似的扎在人皮膚上,白慘慘的燈管照得四下亮得發慌,卻驅不散那股往骨頭縫里鑽的腥腐氣。
江詩雨剛跨進門,眉頭就猛地揪緊,下意識抬手捂嘴,胃里已經開始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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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味道太沖了,像是爛掉的肉混著老林里的濕土,還帶著點說不清的臊味,順著鼻息往肺里鑽,連冷氣流過都壓不住。
她順著羅有諒的視線看向停尸台,只掃了一眼就猛地別過頭,指尖掐得掌心發疼。
台上蓋著塊白布,只露出半張臉,可那哪還能算臉?
皮肉像是被什麼東西撕咬過,翻卷著沾著黑紅的血痂,眼窩陷著,分不清是閉著還是空了,幾道深痕從額頭劃到下頜,連原本的輪廓都磨得模糊。
“這……這是有春?”
她聲音發顫,剛問完就忍不住彎下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要不是死死憋著,差點當場吐出來。
羅海濤站在旁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他沒敢細看,只盯著停尸台的鐵邊,喉結滾了滾。
那股腐臭味裹著冷氣往身上纏,他都忍不住往旁邊挪了半步,卻又停住,終究是沒躲開。
羅有諒站得離台最近,臉色平靜,睫毛垂著,看不清表情,只是放在身側的手攥得緊。
他沒說話,可那微微發抖的肩膀,倒像是比誰都難熬。
冷氣還在呼呼地吹,把那股腥腐氣攪得更散,江詩雨捂著臉直往後退,退到牆角才站穩,眼眶紅了,不知是嚇的,還是被那味道嗆的。
這哪是她認識的有春?
分明就是團模糊的血肉,連帶著那股味,都讓人想立刻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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