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保福又是一怔,隨即額角滲出細密汗珠,慌忙道“陛下聖明!未尋得尸首確實不能妄斷生死。微臣這就加派人手徹查。”說完,站起身告退。
劉軒望著崔保福的背影,搖頭嘆道“庸碌之輩。”
寧欣月在旁說道“陛下,臣妾觀那楊氏父母,似乎知曉女兒下落。”
劉軒挑眉問道“哦?皇後也看出來了?”
寧欣月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到樸三家中的時候,他兩人哭的雖然悲切,卻是蹲在地上,而且那老丈起身時,不自覺地拂了一下腿上的塵土。他們剛知道女兒死訊,怎麼會在意身上是否有泥土?”
“皇後慧眼。”劉軒微微一笑,隨即斂去笑意,道“那血衣也有問題,上面血跡雖多,確是完好無損,若真是穿在身上遇害,怎會沒有刀劍破口?”
寧欣月眸光流轉“所以陛下懷疑,那楊翠華是與人私奔,才故意制造出自己被殺的假象?”
劉軒緩緩點頭,道“那樸三相貌丑陋,楊翠華怎會甘心下嫁?不過貪圖銀錢罷了。如果朕分析的沒錯,她那情郎定也是個窮困潦倒之人。”
李硯棠听國主夫妻談話之間,便將案情分析出大概輪廓,不由听得入神。
中午剛過,一名差役趕來向劉軒稟告“樸三備作結婚用的百兩紋銀不翼而飛。另查得楊翠華有個青梅竹馬的書生金二中,今日也下落不明。”
及至黃昏,崔保福便趕來復命在山上抓到了楊翠華和金二中。
至此,此案真相大白。正如劉軒猜測那樣,楊翠華為了那五十兩聘禮,違心同意嫁給樸三。樸三見未婚妻貌美如花,喜不自勝,提前將家中鑰匙給了她。昨日趁樸三去商議婚期之際,楊翠華潛入其宅,布置血衣凶器,盜走銀兩,欲與情郎遠走高飛。
依北漢律法,誣告、陷害他人何罪,便當受同等刑罰。楊翠華二人構陷樸三殺人,自當處死。雖自己就在現場,劉軒仍命崔保福依律呈報刑部,待秋後問斬。這倒也應了那句老話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這對狠毒的鴛鴦,終得在黃泉路上結伴而行。
至于楊氏父母,因協助作案被判二十年苦役,余生恐難再見天日。
盡管韓哈村發生了“命案”,但清溪治理的工程並未停滯。天剛蒙蒙亮,第一批民工便扛著鋤頭、鐵鍬趕到了工地,按照官府張貼的章程開始挖渠築堤。每日十文工錢,外加一頓飽飯,對這些食不果腹的佃農而言,已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就在民工們揮汗如雨時,李硯棠的宅院前,迎來了第一位“善人”。
韓哈村首富金百萬,身著錦緞長袍,帶著四個家丁,昂首闊步地走進院子。這位在糧荒時一粒米也不肯施舍的首富,一出手就是十萬兩雪花銀。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不到半日就傳遍了十里八鄉。那些原本觀望的富戶們再也坐不住了,金百萬這老狐狸都出了血,自己若落在後頭,豈不讓人笑話?
接下來的日子,李硯棠家門前車馬不絕。綾羅綢緞的富商們帶著賬房先生,捧著銀票地契,你爭我趕地往里擠;州縣官員們則捧著公文簿冊,排隊等候召見。原本清靜的宅院,愣是成了臨時的朝堂。
這一日,劉軒坐在正廳,看著案頭堆積如山的捐銀冊子,嘴角微揚。對寧欣月道“月月,我們可以回去了。”
寧欣月面帶微笑,將手中的一碗清水捧到丈夫跟前,說道“嘗嘗吧,下溪路打出來的井水,可甜了。村民們挑了幾十里,特意給你送過來的。他們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永遠感激你這個‘欽差大人’。”說完,她又特意補充一句“你放心喝,夏至已經用銀針試過了。”
劉軒笑了笑,伸手接過,一飲而盡,只感覺甘甜無比。
第二天早上,晨霧未散,李硯棠家門外已擠滿了送行的百姓。
李硯棠在轎前駐足,仰頭望著府門上那塊嶄新的匾額——“唐寧公主故居”,心中感慨頗多。她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早已把這里當成了家鄉。如今,她卻要以北漢長公主的身份,去祖先的故鄉生活了。
“公主,該啟程了。”夏至輕聲提醒,為李硯棠撩起轎簾。
李硯棠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還殘留著韓哈村特有的泥土氣息。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宅院,鑽進了轎子之中。
一行人輕裝簡行,不顯山不露水。寧欣月和李硯棠共乘一頂青布小轎,四名協軍精銳喬裝成轎夫。劉軒和夏至各自騎著尋常的棗紅馬,四名侍衛換了粗布衣裳,腰間暗藏短刃,扮作隨從,和李硯棠的兩個丫鬟一起跟在後面步行。
遠遠望去,這隊伍不過是尋常富戶出行——轎簾低垂,駿馬緩行,僕從規矩,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轎中坐著當朝皇後與長公主,馬上之人更是北漢國主。
行了二十余里,四名協軍額上已滲出細密汗珠,粗布短衫的後背洇出深色汗漬。時近正午,日頭毒辣,恰見道旁支著個茅草搭的茶棚,褪色的布幡上歪歪扭扭寫著“井水大碗茶”五個大字。劉軒勒住韁繩,棗紅馬打了個響鼻停下蹄子。
“在此歇歇腳吧。”劉軒話音未落,茶棚里跑出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眼楮亮得像兩汪清泉。一身粗布衣裳滿是補丁,卻漿洗得干干淨淨。
“各位老爺夫人用茶麼?我們這里沏茶用的水,都是村里的井水,可放心飲用。”說完,掀開水缸蓋子,給眾人瞧里面清澈的井水。
劉軒失笑,隨手將馬韁系在歪脖子柳樹上,說道“沏上幾壺,用最好的茶葉。”
即便小姑娘不解釋,劉軒也知道這是井水。各村水井打好後,他已經下達了封閉清溪的命令,每天都有人在溪邊巡邏。再加上官府大力宣傳飲用不干淨水的危害,估計現在也沒人在敢踫清溪水了。
幾個人分別坐在長條凳子上,喝茶休息。寧欣月忽見官道對面坐著個銀發老嫗,棗木拐杖斜倚在身旁大石上,烈日炎炎,老嫗臉上滿是汗水。她心中生出惻隱之心,便倒了一碗茶水,準備讓夏至給送過去。
正這時,官道盡頭突然揚起一溜黃塵。一輛垂著杏色紗簾的馬車疾馳而來,那老嫗見到馬車,顫巍巍拄拐起身。寧欣月還當是家人來接她,卻不料就在馬車將要駕駛近之時,老嫗卻突然摔倒在地。
寧欣月大吃一驚,怕老嫗被馬車所傷,下意識地站起。卻感覺手腕一緊,已被劉軒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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