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微笑道︰“既然如此,雲指揮使就給諸位大人,再分析一下樂平公主焚尸案吧。”
雲朵向前一步,玉簪上的明珠在燭光下微微顫動︰“自從陛下派夏至護衛楚凝公主後,孟欣便斷了這條傳訊渠道。于是,她啟用了第二條暗線——采買太監呂春。呂春這個級別的太監,自然接觸不到孟欣,但他有一個干爹,乃是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總管。”
殿中突然傳來“ 當”一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楊亭面色慘白,手中拂塵跌落在地。雲朵不疾不徐地走向第三個蒙面囚犯,素手輕揚揭開頭套——赫然是呂春那張布滿驚恐的臉。
“楊總管沒想到吧?”雲朵取出手銬,金屬踫撞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她將手銬扣在楊亭腕上,力道恰到好處︰“這位,就是直接與孟欣聯系之人。”
朝堂之上頓時嘩然,幾位老臣交頭接耳,年輕官員則目瞪口呆。劉軒卻笑意更深,指尖輕輕敲擊扶手︰“雲指揮使,繼續。”這簡短的六個字,卻讓殿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這場離奇案件的下一幕。
雲朵接著說道︰“呂春出宮後,便聯系上了朝中某個高官的丫鬟,將孟欣的命令傳達了出去。于是,這個高官就暗中籌劃,先將樂平公主騙出府,制造了毀容焚尸案。接又派人刺殺周康、守孫寶、王建明等李本昌毒殺案的關鍵人物,以及負責偵破公主分尸案的裘大人與薛捕頭。”
說到這里,雲朵走到韓博文跟前,冷冷道︰“韓侍郎,這位高官是誰,想必不用我明言了吧?”此言一出,朝堂眾人皆是一震,心中均想︰“怎麼可能是他?”
韓博文面色如常,說道︰“雲指揮使推斷精彩,卻有一個致命漏洞,樂安公主,怎麼會派人殺死自己的親姐姐樂平公主?”
雲朵輕聲一笑︰“你說的沒錯,孟欣是不會殺害自己的姐姐。因為焚尸案中死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樂平公主,而是負責替你聯系宮中太監的丫鬟。此乃一舉兩得,即讓大家以為公主已死,又殺人滅口。”
說著,雲朵掀開了第四人的頭套。朝堂頓時嘩然,露出面容的這名美貌少婦,雖然穿著尋常百姓衣服,眾人卻都已認出,她正是前朝樂平公主孟媛。
孟媛早將眾人方才所言听到耳中,她環視四周,心中五味雜陳。劉軒將她從李仁罕手中救出,恢復了她公主的爵位,算是她的恩人。可妹妹孟欣試圖推翻北漢統治,恢復孟家榮光,似乎也沒有錯。一時間,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向劉軒納了一福,便站在那里默默不語。
韓文博仍然鎮定如常,說道︰“即便公主未死,雲指揮使也無法證明焚尸案與本官有關。”
雲朵面露鄙夷之色︰“我不能證明,有人卻可以。”她話音未落,一名囚犯自己掀開頭套,赫然正是神捕薛九霄。
薛九霄先向劉軒行大禮,繼而轉向韓博文︰“韓大人,下官循著公主府門前的鹿皮靴印,一路追至城外廢棄廟宇。亦是通過腳印追蹤法,找到了你手下死士藏匿地點。你知事情將要敗露,便欲殺我滅口。卻沒想到,國主派人把我救下。”
朝廷再次嘩然,幾位與韓博文交好的大臣不自覺地後退半步,而史官已經提筆疾書,將這場驚心動魄的朝堂對決載入史冊。
韓博文冷笑一聲,對薛九霄道︰“你們刑部查案乃是機密,外人怎麼知道案情進展?既然我不知道案情進展,殺人滅口之事,又是從何說起?”
“博文兄,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再狡辯了。”另一名“案犯”也自己掀開頭套,露出裘賢明面容︰“是你借追查大理使者之機,將樂平公主轉移到城外。又以探望老友為名,從我這里套取案情進展。沒想到二十年的交情,竟成了你謀權的工具。”
說完,裘賢明轉過身,跪在劉軒面前︰“微臣有負重托,辦案不力。陛下卻派人暗中相護,如此聖恩,微臣沒齒不忘。賢明不明,險些害了同僚,請陛下重責,以正朝綱!”
劉軒手掌輕抬,示意裘賢明起身。緩緩說道︰“韓博文精于算計,布局深遠,落入他的圈套,也怨不得你。當初他大義凜然,主動請纓前往京山抗疫,朕何嘗不被其蒙蔽?如今回想,那砒霜正是他在京山暗中購得,而那‘一笑散",也是那時從大理臥底手中獲取——從那時起,他便已謀劃今日之局。”
說到這里,劉軒語氣變得嚴厲︰“然則你身為刑部尚書,私自泄露案情機密,實屬瀆職!此次朕姑且記下,若有再犯,絕不輕饒。散朝後,你立即整理兩案所有卷宗,三日內必須結案。”
裘賢明額頭滲出細密汗珠,深深叩首︰“臣,謹遵聖諭。”
劉軒目光凝視裘賢明︰“你以為韓博文為了幫孟欣復國,不得已才殺了這許多人,可就錯了。他還有你不知道的一另面。”
說完,劉軒目光轉向雲朵,道︰“雲指揮使,把韓博文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朕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