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陰影，睫毛在眼下映出扇形的暗紋。
\"陸大哥當兵前，\"她突然開口，\"在家經常做飯吧？刀工真好。\"
陸少升手下的動作沒停︰\"嗯。爺爺奶奶年紀大，少英又總是去挖野菜...\"他頓了頓，\"後來少琦也能幫忙了。\"
林一寧把調好的醬汁倒進大碗，琥珀色的液體映著燈光︰\"我六歲那年，第一次偷廚房的肉包子給街邊的流浪孩。\"
她輕笑一聲，\"結果那小孩咬了一口就吐了——我拿的是姜糖餡的。\"
陸少升嘴角微微上揚。
他想象著小小的林一寧，穿著精致的裙子，偷偷摸摸給乞丐送點心的模樣。
這個畫面讓他心頭一軟。
\"那個流浪孩...\"他猶豫著問。
\"就是小石頭。\"林一寧眨眨眼，\"他討厭一切甜食，現在也是。\"
肉條在醬汁里浸泡的功夫，林一寧生起火。
陸少升主動坐到灶前添柴，火光映紅了他的臉。
兩人之間的沉默並不尷尬，反而有種奇妙的和諧。
\"陸大哥，\"林一寧突然湊近，\"你臉上沾了醬油。\"
陸少升僵在原地，看著她伸手在自己臉頰輕輕一抹。
那觸感像蝴蝶停留，轉瞬即逝。
\"好了。\"林一寧轉身去翻動肉條，耳根卻悄悄紅了。
院門外，石辰燁靜靜站立。
他手里拎著黑市換來的糧票和現金，透過門縫捕捉到廚房里的一幕。
桓蹲在他肩頭，紅眼楮眯成一條縫。
\"要進去嗎？\"兔子用只有他們能听見的聲音問。
石辰燁搖頭，轉身回了房間。
廚房里，第一鍋肉干的香氣已經飄了出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最後一鍋肉干終于出鍋。
林一寧把酥脆的肉條裝進玻璃罐，琥珀色的肉塊踫撞發出清脆聲響。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
\"收工——哎呀！\"
手肘結結實實撞上了身後人的胸膛。
林一寧慌忙轉身，發現陸少升不知何時站得這麼近。
隔著單薄的軍綠色背心，她能感覺到剛才撞到的肌肉有多結實。
\"不好意思陸大哥，打到你了...\"她耳根發燙，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帶子。
陸少升揉了揉胸口，那里還殘留著被她踫觸的觸感︰\"沒事。\"
聲音比平時低啞，\"忙了一夜，去休息吧。\"
林一寧點點頭，轉身時余光瞥見一道灰影從腳邊竄過——是只肥碩的老鼠！
她驚叫一聲抬腳就躲，卻忘了地上還灑著水漬。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小心！\"
陸少升的手臂像鐵箍般環住她的腰。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拉長。
林一寧感覺到後背緊貼著一個熾熱的胸膛。
陸少升的心跳聲透過相貼的脊背傳來，又快又重，像擂鼓般震著她的耳膜。
更糟的是，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某處正不受控制地抬頭。
這個認知讓他如遭雷擊，慌忙松開手臂。
\"啊——\"
失去支撐的林一寧驚叫著向後倒去。
陸少升被這聲尖叫驚醒，急忙探身去撈她。
慌亂間不知是誰絆倒了誰，兩人一起重重摔向地面。
最後一刻，陸少升咬牙發力，硬是在空中轉了個身。
\"砰！\"
陸少升後背著地，悶哼一聲。
林一寧則結結實實摔在了他身上，兩人臉對著臉，鼻尖幾乎相踫。
她下意識撐住他胸膛想要起身，手掌下傳來劇烈的心跳。
\"對、對不起...\"林一寧慌亂中想要爬起來，膝蓋卻不小心壓到了陸少升的衣角。
剛抬起的身子又跌了回去，這次嘴唇不偏不倚地貼上了他的。
世界突然安靜了。
陸少升睜大眼楮，唇上柔軟的觸感讓他全身血液都沖向了兩個極端。
林一寧也僵住了，她能嘗到他唇間淡淡的鹽味和柴火的氣息。
這個意外之吻只持續了短短兩秒，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我不是...\"林一寧撐起身子，臉紅得能滴血。
陸少升也好不到哪去，從脖子到耳尖一片通紅。
\"小妹你和老陸注意點！\"林子時的聲音突然從門口炸響，\"家里還有小孩子呢！\"
兩人觸電般分開。
林一寧手忙腳亂地從陸少升身上爬起來，圍裙帶子都散了一半。
林子時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笑得像只偷到魚的貓。
\"等回部隊就讓老陸打結婚報告！\"林子時故意大聲說，\"你們再忍忍啊！\"
\"忍你個頭！\"林一寧抓起空罐頭瓶作勢要砸，最終只是跺了跺腳，紅著臉沖回自己房間。
木門\"砰\"地關上，震得窗台上的小雛菊簌簌落下幾片花瓣。
陸少升還躺在地上，手臂遮著眼楮，胸膛劇烈起伏。
林子時走過來，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行啊老陸，不聲不響就把我妹拿下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陸少升聲音沙啞。
\"得了吧，\"林子時蹲下來，壓低聲音，\"我可警告你，沒結婚前不準動我妹，听見沒？\"
雖然語氣凶狠，眼里卻帶著笑，\"不過嘛...打報告的事倒是可以提前準備著。\"
陸少升慢慢坐起身，指尖無意識地踫了踫自己的嘴唇。
那里還殘留著梔子花的香氣和一絲說不清的甜味。
他看向林一寧緊閉的房門，心跳依然沒有平復的跡象。
廚房窗外， 桓蹲在石辰燁肩頭，兩只前爪捂著眼楮，卻又偷偷從指縫往外看。
晨光漸漸灑滿小院。
陸少升終于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他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肉干，發現其中一根被壓成了心形——正是剛才林一寧摔倒時手肘壓到的地方。
林子時吹著口哨走了，留下陸少升一個人站在晨光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根形狀特別的肉干放進貼胸口的衣袋，正好壓在那顆跳動不已的心髒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