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翳的呼吸徹底亂了節奏，胸腔里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該說什麼？說他確實是因為姬重明的囑托才如此緊張她的去留？可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心底有個聲音在尖銳地質問——真的只是這樣嗎？
那些深夜里的耳鬢廝磨，那些解毒時的溫柔繾綣，那些情到濃時情不自禁的呼喚...真的只是醫者本分？
\"我...\"他艱難地開口，喉結上下滾動，卻再次語塞。
素來能言善辯的藥王谷傳人，此刻竟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沈煙抬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緊蹙的眉心。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衛無翳渾身一僵，那些被刻意壓抑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每次毒發時滾燙的肌膚，情動時迷離的眼神，還有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
\"我還是回去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對我們都好。\"
衛無翳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留下紅痕︰\"可是你的毒...\"
\"不是已經找到解毒之法了嗎？\"沈煙垂下眼楮，長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略顯苦澀，\"青雲門內...應該也有合適的人選吧......\"
她說這話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幽冥在識海中發出意味深長的輕笑，而沈煙知道，自己必須讓衛無翳先有個心理準備——與其等日後他知道真相後厭棄自己，不如現在就讓他覺得她是被逼無奈。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刺入衛無翳的胸口。
他猛地松開手，像是被燙到一般，踉蹌著後退了半步。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沈煙與其他人纏綿的畫面——大師兄謝清止？還是那個總跟在她身後的五師弟？
這個念頭讓他胸口發悶，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哀求，\"一定要這樣嗎？\"
沈煙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雙總是含著狡黠笑意的眼楮此刻清澈見底，倒映出他狼狽的模樣——發絲凌亂，衣袍不整，哪還有半點藥王谷傳人的風範。
院外突然傳來甦靈兒甜得發膩的聲音︰\"衛前輩？大師兄讓我來看看，師姐準備好了嗎？\"
這聲音像一盆冷水澆在衛無翳頭上。
他如夢初醒，倉促地後退一步，與沈煙拉開距離。
轉頭看向院門時，只見甦靈兒正探頭探腦地站在那里，一雙看似天真的大眼楮滴溜溜地轉著，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這就走。\"沈煙朝院門走去，與衛無翳擦肩而過時，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替我向師叔問好。\"
衛無翳站在原地，看著沈煙與甦靈兒並肩離去的背影。
他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清楚地知道，這次分別後，一切都將不同。
那些深夜里的溫存，那些解毒時的親密，那些只有他們知道的秘密，都將成為過去。
當沈煙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拐角時，她突然回頭，紅唇輕啟，無聲地說了一句話。衛無翳瞳孔微縮——他看懂了。
\"等我。\"
這兩個字像一劑良藥，瞬間撫平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
衛無翳站在原地，直到沈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緩緩抬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口。
那里，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竹林沙沙作響，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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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無翳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煉丹房。
他需要一爐靜心丹——不，或許需要十爐、百爐，才能平息此刻翻涌的心緒。
更需要好好想想——等姬重明回來，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是的，解釋。
解釋為什麼他沒能保護好沈煙，解釋為什麼會讓天玄宗的人將她帶走，更要解釋...那些發生在藥池邊的夜晚。
衛無翳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他沒有打算隱瞞，畢竟姬重明將沈煙交給自己，而自己確實辜負了朋友的囑托，產生了私信……
如果沈煙的毒一日無法解除，那她也只能被逼無奈繼續使用雙修的方式修煉。
這個念頭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的理智。
他不知道姬重明會不會像自己一樣理解沈煙的處境。
姬重明會如何看待這件事？會體諒沈煙為了活命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嗎？
如今的沈煙孤身一人，丹田受損，又身中奇毒。
衛無翳想起她蒼白的面容，想起她強撐的堅強，心頭又是一陣刺痛。
更讓他憂心的是，從今日謝清止和甦靈兒的反應來看，青雲門的人似乎並不清楚沈煙的真實狀況。
他們對她的關心如此浮于表面，連她身中何毒、傷勢如何都不甚了解。
這樣的宗門，真的能保護好她嗎？
衛無翳推開煉丹房的門，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
這里每一味藥材他都了如指掌，每一尊丹爐他都如數家珍。
可此刻，這些往日能讓他心靜的物事，卻無法撫平他內心的波瀾。
如今，或許只有姬重明了。
作為師叔，他對沈煙的關心是實實在在的。衛無翳不想讓沈煙連這最後一個靠山都失去。
他緩緩跪坐在丹爐前，指尖凝聚一點靈火。
火光映照著他疲憊的面容，在牆上投下一個孤獨的影子。
\"這是我唯一還能為她做的了...\"衛無翳低聲自語，將一株靜心草投入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