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沒有拒絕，緩緩將頭靠在他肩上。謝硯舟的身體瞬間繃緊，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加速的心跳，感受到他僵硬的肌肉逐漸放松的過程。
窗外，金黃的麥田在月光下如波浪般起伏。謝硯舟終于鼓起勇氣，輕輕將手搭在她肩上。這個克制的擁抱，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表達他的心意。
沈煙閉著眼楮，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她能感覺到謝硯舟的克制與隱忍，這個驕傲的城里青年，正在她精心編織的情網中越陷越深。
火車穿過隧道時，包廂陷入短暫的黑暗。謝硯舟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沈煙感覺到他的唇瓣幾乎擦過她的發頂，卻在最後一刻克制住了。
"硯舟..."她故意在睡夢中呢喃，感覺到身旁的男人瞬間僵住。
月光重新灑進車廂時，沈煙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迷蒙地眨了眨眼︰"我睡了很久嗎？"
謝硯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久。"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再...再睡會兒吧。"
沈煙重新靠回他肩上，這一次，謝硯舟的手臂終于小心翼翼地環住了她。
甦棠自那日偷走設計圖後，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再無蹤跡。沈煙和謝硯舟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這個第三者，仿佛她從未存在過。然而在賀家，這個空缺卻引發了軒然大波。
賀國自從發現甦棠沒跟著回來，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
他拖著病體從炕上爬起來，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著王金花的衣角︰"娘...我要去首都找甦同志..."
"找什麼找！那個狐狸精早就跑沒影了！"王金花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兒子按回炕上，"她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但賀國像是魔怔了一般，整日念叨著甦棠的名字。他蠟黃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凹陷的眼窩里閃爍著病態的執念︰"她明明喜歡我..."
王金花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又急又恨。她端來的湯藥被賀國一把打翻，褐色的藥汁濺在斑駁的土牆上，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兒啊，那個賤人有什麼好..."王金花抹著眼淚，聲音卻越來越弱。
她看著兒子日漸消瘦的身軀，想起大夫說的"郁結于心，藥石罔效"，心里像被刀絞一般。
深秋的一個清晨，王金花像往常一樣端著稀粥進屋，卻發現賀國已經沒了氣息。
他的眼楮還睜著，直勾勾地盯著房梁，手里緊緊攥著甦棠留下的一條手帕。
"兒啊——"王金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驚飛了院里的麻雀。
賀根生聞聲趕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佝僂著背癱坐在地上。
辦完喪事後，王金花和賀根生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們渾濁的目光開始頻繁地落在沈煙隆起的肚子上——那是賀家最後的希望了。
"煙啊，多吃點。"王金花破天荒地給沈煙碗里夾了塊臘肉，"孩子需要營養。"
沈煙低頭扒飯，掩飾眼中的譏誚。她早就從系統那里得知，肚子里是個女孩。若是讓王金花和賀根生知道，怕是會當場氣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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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孕肚越來越大，沈煙減少了去紡織廠的次數。
她每月只出一張設計圖，由廠里派專人上門取稿。王廠長如今把她當寶貝疙瘩，連說話都帶著幾分討好。
紡織廠的王廠長捧著最新季度報表，手指微微發抖。
沈煙設計的"青竹紋"系列在廣交會上拿下了香港客商五萬件的訂單，這個數字是廠里往年全年出口量的三倍。
"沈同志啊，"他親自登門拜訪，粗糙的手掌摩挲著搪瓷茶杯，"廠里決定給你特別獎勵——"他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這是五百塊獎金。
沈煙接過信封，指尖在邊緣輕輕一劃就估算出厚度。
她沒有立即道謝，反而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新抽芽的柳枝︰"王廠長，您說...要是有人用咱們廠的料子，開個專門賣新式服裝的鋪子..."
王廠長端茶的手頓在半空。他眯起眼楮打量著這個年輕孕婦——寬松的的確良襯衫遮不住渾圓的孕肚，可那雙眼楮卻亮得驚人。
"現在政策確實松動了..."他慢悠悠地啜了口茶，"廣東那邊已經有人干個體戶了。"突然話鋒一轉︰"沈同志該不會是想..."
"合作。"沈煙截住話頭，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我出設計，廠里出料子，利潤五五分。"她縴細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客戶我來找。"
王廠長瞳孔驟縮。
這個分成比例比他預想的還要慷慨——通常國營的商場最多給到三七開。
"不過..."沈煙話鋒一轉，從炕櫃取出厚厚一疊圖紙，"這些是童裝設計。等孩子出生後，我想先做嬰幼兒服飾試試水。"她撫摸著孕肚，"畢竟...小孩的衣服成本低，利潤高。"
王廠長接過圖紙，眼前頓時一亮。這些設計完全顛覆了當下千篇一律的"紅肚兜"樣式，連體衣、爬服、防抓手套...每件都透著精巧心思。他仿佛看到無數年輕媽媽爭相搶購的場景。
"就這麼定了！"廠長一拍大腿，"廠里最新到貨的純棉細布，先給你留二十匹！"
送走廠長後，沈煙坐在院里的梨樹下細算賬目。
春風拂過她散落的發絲，帶來陣陣花香。謝硯舟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將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肩上。
"談成了？"他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算盤，修長的手指撥弄起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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