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嗦粉怎麼樣？”
“嗦粉？”
“吃米粉，很有特色，走，就這麼定了，眼看到點兒了，收拾一下，開溜！”文件收進櫃子，抽屜里拿出手機，塞進挎包里，斜挎肩頭走出大廳。
緊一下衣服，跨上自行車朝著步行街趕過去。
“雲雲，故衣是做什麼的？”
“舊衣服，問這個干嘛？”
“哦，剛看到那邊挺多人圍著，以為有熱鬧呢！”
“天涼了，窮人家嘛，淘換點兒厚實衣服穿，長安也有賣故衣的，沒注意？”
“不常出門，家里孩子淘的喲，撒不開手，這不，偷閑跑出來玩！哇，這里好大呀！”
“嗯，承福，上林，玉雞，五六個坊全推平做了條步行街，喝奶茶嗎？”
二人停在一個十分干淨整潔的鋪子門前，地面牆面貼了瓷磚，巨大通透的玻璃窗子，收拾得干淨整潔，桌椅很有格調，幾個年輕男女坐在窗前悠閑的聊著，十分愜意，看到二人略微遲疑了一下，快速跟身邊人說著什麼。
“好呀，沒見過這個！”
停車走到外售窗口前，看菜單之際，店里幾個男女快步出來，準備了一下隊形，對著二人拱手行禮。
“總理事好！”
“你們好，不用多禮，你們是大學的學子？下午沒課？”幾人身上的服裝很有辨識度，掃一眼便能認出來。
“沒課，上午剛把實驗室炸了，下午只能出來溜達溜達，師弟師妹們收拾呢，您什麼時候去講公開課呀？學校沒通知，我們也沒地方查找，只能當面問您了！”
“姐姐先點水，讓他們做著。新生入校才會去，你們做什麼項目的？”
“電解鋁，您說電解鋁如此費電，我們一個實驗室就吃掉了一個時段近三分之一的電量，若是建造大型電解鋁廠子……”
“國家正在發行水電國債，未來十年二十年將有一座超大型水利發電站，若干小型電站，火電普惠居民，水電普惠工業，電解鋁是極其前沿的項目，會影響未來近百年的工業走勢，好了，你們進屋待著吧，走了！”抽出錢包，拿出兩張紙幣遞給窗口，一手拿著奶茶，一手推著車，跟學子點頭離開。
幾人眼見二人離開，只好回店里繼續坐著。
“臭哥，你說總理事就這麼一個人兒水靈靈出來溜達，不會有人對她不利麼？”
“喝假酒喝傻了吧？”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附和。
米粉店
“老板，二兩牛腩粉，姐姐，你吃什麼，一樣嗎？”
“都嘗嘗，肥腸是什麼？我想試試，牛腩，肥腸都是最貴的，應該很好吃吧！”
“肥腸是豬下水，你確定要吃？”
“別人能吃，我為何吃不得？”
“老板，二兩肥腸粉。”
“好 ，雲總稍坐哈！”
電話聲響起，按下接听鍵。
“說。”
“雲總，糧農工作報告會議的各方到齊了，是否提前開？”
“你安排吧，不過注意總時長，晚上我有事，不能拖太久。”
兩碗米粉端上來，一雙筷子迫不及待夾了一塊肥腸，認真咀嚼起來。
“如何？”
“越嚼越香，”勺子淺舀些湯水，“咸鮮，很有滋味呢，何物熬制？”
“老鴨海米，師弟常用的幾種基礎湯底之一，配料簡單，味道很正。”
“二十文一碗，價格雖不便宜，可听這用料，掙得到錢嗎？”
“哈哈，當然能掙到錢呀，老鴨只是一個說法，說白了就是鴨架，其他的部分，鴨頭，鴨舌，鴨脖，鴨翅，鴨掌，鴨腿，鴨腸，鴨胗，鴨鎖骨，這些都要分割使用的，待會兒去買點鴨貨打牙祭，你自然知道其中的小秘密，還有這海米，在海邊都是直接喂鴨子的小蝦米，嚴阿婆覺得也是個門路，讓孫媳婦專門做這個，大鍋炒制酥脆以後沉湯里提鮮，吃不出來，可就是覺得鮮。”
“嗯，米粉好滑呀，與土豆粉有一拼呢，不過好像更勁道呢。你的包拿出來，我看你給了奶茶店一張綠色一張藍色，是錢票嗎？”
錢包打開，一疊嶄新鈔票滑出來，精致無比，每張中間都有數字，也有楷體書寫的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十文，上面書寫東方聯合銀行，右下角一串數字編號。
“今年發行的新幣，一張一吊錢，重量只有銅錢的三分之一，包里能背幾百貫的紙鈔，是不是很方便？”
“誰要背這麼多呀，寫支票不是一樣？”
“支票當然也可以，為了規範市場，支票使用匯兌都有更嚴格的要求，主要應用在企業對公賬戶，私人小額一般不用的。”
“長安可以用嗎？”
“可以呀，目前只有我發行了紙幣，世界通用，我相信我設計出的紙幣是目前世界最高科技的，仿制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過隨著技術的普及，相信很多國家可以自己制作本國貨幣。”
唰，筷子丟在半空，上半身轉向背後，左手抓住筷子，筷子尖尖上的湯水滴到碗里，一個笑嘻嘻的半大孩子站在背後不遠，正躡手躡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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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又調皮！”
劉璞賢笑嘻嘻抓住要拿捏他的手，晃悠了一陣，對著外面招手，一大群半大孩子跑進來。
“我就說吧，雲姐可厲害了，沒人能靠近她，來，來，一人一百文，誰都別抵賴！”
半大孩子們從口袋里拿出紅色鈔票遞給邊上一個女孩子，數了數揣進兜里，還沒暖熱就讓劉璞賢伸手拿出一張，遞給米粉店老板，老板知道這是何意，找了零錢。
“雲姐，還要點吃的不？”
“不用了，自行車比賽怎麼樣，坐下說。”
嘩啦啦拉扯椅子的聲音，全都坐下。
“別提了，我們提前很久過去訓練，用最好的車子，跟最好的車手，早起晚睡，時常開會總結得失，這一群十五個人一個名次沒拿到，我老弟，王麻桿，拿了個第十，哎，第十呀，前三都摸不著，他們一個個跟牲口似的，腿比我腰還粗，最後我都泄氣了！不想參加第二屆。”
“呵呵，這是正常的，說明你的天賦沒在騎車上面，世上還有很多好玩的，開心最重要嘛，過幾天我要去試車，有沒有興趣？”
“汽車比賽？每年產量只有十幾台，可以隨便造嗎？”
“什麼？”
“哦，我的意思是可以隨便禍禍嗎？”
“不可以，目前有三個測試組，我在綜合組，主要是象征意義，給車廠做廣告，你問問其他組缺不缺駕駛員，我一個組不可能做全線測試。吃飯了嗎？”
“沒呢，你們吃什麼？”
“半斤牛腩粉，他也要牛腩粉……”十幾個半大孩子全都張嘴半斤粉，老板拿著本子快速記下每個人的要求，招呼大家坐一會兒，很快就來。
大街上傳來哭聲，听著像一個女孩兒，十幾個半大孩子一下躁動起來，快速起身朝著店外跑去。與長孫對視一眼，放下筷子，喝了口奶茶，很快也跟上去。
劉璞賢一馬當先，擠進人群，拉著邊上一個漢子問怎麼回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前因後果，一十幾歲小後生領著妹妹來長安，外地口音，妹妹鬧著要吃糖塊，小後生不忍妹妹一直鬧，便拿出一文錢買糖塊，誰知這賣糖的听他是外地口音，有意為難，說兩文錢一塊糖，這後生見別人都是一文，賣他卻是兩文，當即發生爭執，這後生不敵，便被打倒在地，妹妹不依，被一腳蹬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小後生又起身要打，被其他做買賣的拉開，這不，賣梨的，賣桃的，都站中間勸呢！
劉璞賢後面有人拉扯，正是跟著他的那個女孩子，女孩子沒有說話，對著後面指了指，劉璞賢一下明白過來，點了一下頭，大聲喊道，都讓開，都讓開，十幾個半大孩子紛紛幫忙，把人群推開。一個美麗的身影翩然而至。
眾人看到此人，紛紛抬袖行禮，不再鬧哄低語，場面一下寂靜，原本擁擠的小圈子一下散開，給小雲騰出視野。
小雲看著這個賣糖的男子沒說話，場面就這麼沉默著，步行街的管理員很快意識到發生意外事件了，應急管理人員快速到場，控制住了局面，主管經理很快跑過來，拉著邊上的人問清了情況。這才走到小雲身邊，恭敬的拱手行禮。
“總理事，此事我們一定會辦妥帖的！”
“嗯，寫一份報告送政務廳，我給你越級批復。”
十幾人簇擁著二人離開，主管經理的臉色更加難看，這絕不是一文錢兩文錢的事了，這事兒肯定只是個由頭，自己的上級，甚至上級的上級才是總理事要敲打的對象，哎，這個惡人，哎……
長孫把奶茶給小雲，小口喝著，陪著她繼續在街上溜達，路過炸雞店，沒有停下，路過鴨貨店，買了些提著，放下車籃子里，轉了一會兒買了些小零碎，騎上車子回端門，路過那個故衣店，依舊有很多人圍著挑衣服。
“你為何不直接斥責那個小販兒？”
打開辦公桌抽屜，手機放進去，拿出辦公用品，打開文件。
“程序正義，我呵斥他是個人情感宣泄，不是職權所在，個人感情上可以相信這是個例，批評兩句就可揭過，從職業角度，職權觸及的視野看，現象就是現象，從無個例之說，有了現象也就意味著某些人的工作有疏漏，甚至瀆職，這是很嚴重的問題。簡單的推一下，洛陽長安這樣的首善之地都有如此惡劣的現象，其他邊區呢？法律無法管制的區域呢？會不會更嚴重？黑惡勢力，貪污腐敗，魚肉鄉里，任何不文明不遵守法律的現象背後一定有一群人的故意作惡，不滅殺他們，單純呵斥小商小販沒任何用處。”
“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上綱上線了？”
“這麼理解也沒錯，城里的游商是要到官府辦理身份牌的，進入固定區域經營要繳納一定是費用，坊市之間游蕩不需要繳費，他們繳納的每一份稅費都要記錄下身份牌號，這其中有沒有私自放進來，偷逃稅款的，有沒有繳稅沒有記錄的？有沒有游商培訓敷衍了事的？有沒有形成侵吞國家資產的？簡單的現象背後一定有令人深惡痛絕的成因，這才是要防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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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的聰明才智，不該為這些小事煩心才對。”
“呵呵，這與頭腦並無關系，師父說人都是很賤的，必須時常敲打，不管是制度還是人情世故，都要制度性的規律性的敲打，最容易出事的不是頂層也不是底層，都是從中層開始，辦工廠，做大項目，要用到很多中層管理，五里坡最多的就是掌櫃，一個鋪子，一個檔口，一個機構，一條船，一個商隊，都有領頭人，掌櫃，經理人，龍傲天知道吧？臉上有紋身那個。”
“見過，還有那個很會扭的家伙。”
“哈哈，柳大林，像他們這種離我師父最近，離我最近的這個階層最不容易發生問題，出了問題大大方方承認，大不了自罰三杯，事兒就過了，中層不行，他們的機會是削尖了腦袋求來的，想盡辦法爭來的，最容易患得患失，心理壓力很大，不能犯錯，不敢犯錯，出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隱瞞，推卸責任，最容易小事變大事，小事故釀成禍事。他們很少會把工作當做事業來做，一定會盡可能撈到足夠的資源，財富，為後人也好，為自己也罷，把給他的一攤子事當成中飽私囊的工具，好好一個事業折騰成爛攤子。”
“貪腐向來不可避免！”
“是啊，貪腐向來不可避免，但是可以減輕，執政第一天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一部分資源被空耗掉，這個度不能過高，這也是考核績效的一個尺度，教育部撥下去一筆款子，按計劃建設三百五所村鎮小學堂，我的幾個小學生都去學堂上學了，今年秋收前又撥了款子，給他們供一頓午飯，這事兒還沒去落實，手底下幾個部門反饋還可以，上凍之前必須去轉一圈，實地去看看情況，免得他們蒙我。”
“會不會太累呀？”
“信息渠道很多也很通暢，但是你懂的，信息一定是被人為美化過的，你必須清楚明白的知道實地勘測和美化後的程度比例，也要從美化後的資料里讀出真實的數據，這不是可以培訓出的能力，而是眾多實際考察和渠道信息差度直覺。”
“是啊，只是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處處都有覺察。”
“沒錯，這就是與他們的博弈，時間和精力的博弈，他們要做的事情是鋪開的，覆蓋化的，比如三百五十所學堂，我用不著去所有學堂，只需要找出一處有問題，兩個方向突破，一是以此為根據層層問責，二是以此為契機，扒開他們出問題的路徑，去別的地方驗證，偷工減料呀，克扣口糧啊，這種事查起來不要太簡單，隨便拉個人聊幾句，全給你抖落出來。”
“今天小販兒的事兒更多是問責，讓他們自查自糾，違反了誠信經營的原則，就得有人出來頂雷，對吧？！”
“對，既然要問責，就得先處理，拿出個處理意見，對主管部門來說，這事兒可大可小，主要作用在于警示，告訴他們不要過于懈怠，這種園區管理的活兒最輕松，這都做不好，直接不要做了，下面有的是人等著上位呢。”
上班時間到，大廳前面開始準備，許多桌子擺放在兩側空地，辦公桌正對面的畫板增加兩個，讓演講人有個提前準備的機會，直接提著畫板掛上去就行，會議連貫性更強，前後餃接不用浪費太多時間。
“本次會議所有應到成員提前到達，應與會人員要求提前召開，我是本次會議的主持秘書楚女子，你們好，會議進行第一項，各地主管部門負責人依次上台報告本區域秋季工作，現在有請洛陽區域負責人劉嘉平，歡迎！”
“大家好，我是劉嘉平，負責洛陽地區經濟工作，三季度主要圍繞秋收工作進行，經濟數據平穩，農業數據與往年基本持平，秋糧入庫較往年略有走低，總體情況平穩。
三季度利稅營收一億一千三百三十九萬四千二百七十五文，工業企業營收佔比約百分之七十五，一般性經營營收佔比約二十一，其他營收佔比約四點五，工業企業營收呈明顯上漲趨勢，一般性經營也有較好的增長。
基本農田秋種完播率百分之九十一，四萬畝大棚育種情況良好，預計四季度生產情況良好，為四季度一般營收強勁動力，其中果林經濟效果顯著，二十萬畝大小林果盡皆入庫，各地各企業應收盡收，合作情況良好，主管部門將全程監管，避免種植戶，林果加工企業，收購商，發生重大矛盾，積極協調各方利益。
三季度秋糧入庫總數五十七萬噸，稅收糧五點五萬噸，約佔總入庫數百分之九點六五，較去年少收兩成，明年將持續降低，庫區糧價較往年基本持平，保持較高入倉價格，切實惠及每一個農戶。
三季度出現的問題依舊較多，基層工作隊伍作風粗糙，各地災情反饋不及時，政策下放時效性差，個別主管懈怠懶政，區一級隊伍將積極調整基層工作隊伍，保持基層隊伍高活性高積極性高能動性，為下一步工作打下堅實的人員基礎。感謝總理事，感謝大家，我的報告就到這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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