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一眼。”西里斯聲音刻意保持平靜，“看完就回來繼續筆記本的事，一會還要約上雷爾聊正事，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盧平長嘆一口氣，認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又要被卷入你們的荒謬計劃中，去偷看別人約…私下相處，這種事情實在是…”
“這才是我們的月亮臉。”詹姆一把摟住盧平的肩膀，同時展開隱身衣，“掠奪者特別行動，代號︰偷師克勞奇的約會秘技。”
十分鐘後，三個人擠在一件隱身衣下，艱難地穿過城堡走廊。
隱身衣雖然神奇，卻無法改變三個十六歲男孩擠在一塊布下的物理事實。
詹姆嘶聲說道︰“往左點，我的腳要露出來了。”
“你再用胳膊肘捅我一次，”西里斯不甚友好地低聲威脅，“我就一腳把你踹進黑湖。”
“你倆再這麼吵下去，我們都用不著隱身衣了，整個城堡都能听見你們。”盧平在兩人身後搖頭，“梅林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同意這個計劃，看來明天我得去龐弗雷夫人那里取點冷靜藥劑了。”
他們終于走出城堡，夜風迎面吹來，帶著十月特有的涼意和湖水的清新。
天空中繁星點點，月亮半隱在雲層後，給黑湖表面籠罩上一層朦朧的銀光。
“那邊。”
西里斯指向湖邊一處被高大蘆葦包圍的凹處。
三人小心翼翼地繞過開闊地帶，踩著落葉和枯草，找到一個勉強能看清又不會被發現的位置。
詹姆壓低聲音，指向前方︰“這能看清楚嗎？要不要咱們再往前湊湊？”
“你還不如干脆直接走過去問他們在干什麼，能不能加你一個。”
盧平剛諷刺的開口，就看到詹姆和西里斯幾乎把頭伸出隱身衣，試圖看清遠處的情況。
“噓——他們在說話。”
西里斯還不知好歹的示意盧平安靜。
這讓他氣得別過頭去閉上了眼楮。
透過蘆葦間的縫隙，他們看到鋪在湖邊的深綠色毯子，小巴蒂和露克蕾西婭並肩坐在上面，背靠著幾塊平整的大石頭。
毯子前方漂浮著一個小小的閃光物體，像是某種微型模型。
“那是什麼？”
詹姆微微眯起眼楮，扯著盧平的袖子問。
盧平不情不願地回應︰“某種變形場景。”
月亮從雲層後完全露出。
詹姆的手肘準備撞西里斯，嘴巴已經張開準備調侃，但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三個人同時傾身向前，隱身衣的邊緣滑到了西里斯的膝蓋。
銀光照亮的是一座完整的霍格沃茨城堡。
每一扇窗戶都透著光，移動樓梯在慢慢轉動，連飛翔的小人影都能看清。
克勞奇家的花園就在旁邊，花壇里的小人影在走動。
詹姆的嘴還張著。
“我猜那是一種可以根據記憶創建微型世界的變形。”西里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情願的敬佩，“通常是n.e..t.級別的課程才會涉及。”
盧平點了點頭︰“那些細節...窗台上的花盆，走廊的轉角...不是想象能做出來的。”
三人安靜下來。
小巴蒂的手移向內袋，動作比剛才所有的施咒都要小心。
紅金色的光芒在夜色中很顯眼。
“等等，那不是她送——”
詹姆剛想出聲，盧平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小巴蒂將書簽放在微型世界邊緣，用魔杖輕點，低聲念出咒語。
紅金色開始動了，像水一樣從書簽里流出來。
流向城堡的窗戶，流向花園的小徑，每個角落都染上了那種顏色。
整個場景被溫暖的琥珀色光芒包圍。
那些微型人物的動作變得更加流暢，像是真正擁有了生命。
“梅林的胡子啊...”詹姆驚嘆道，“他把她的變形禮物融入了自己的魔法作品。”
西里斯的呼吸慢了下來。
在他們觀察了無數次小巴蒂的施咒表現後，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了解了對方的魔法風格。
精準、高效、毫無多余裝飾。
但眼前這種魔法，與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不是炫技，不是實用，而是...告白。
盧平也暫時壓下心中的火氣，專注的跟著看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技巧展示。”
小巴蒂轉向露克蕾西婭，伸出手。
“這本來是個雙人咒語，我一直用的是簡化版本。”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腕上，調整她的握杖角度，“你想試試嗎？”
西里斯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他見過小巴蒂和雷爾合作施咒，但這種...親密的引導方式，就像那天在庭院一樣。
兩根魔杖慢慢靠近。
“喚醒生機。”
咒語同時響起，兩根魔杖接觸的瞬間，盧平差點沒按住詹姆讓他驚呼出聲。
從接觸點開始，有什麼在兩根魔杖之間流動，不是光，是別的什麼，像是兩種力量在尋找平衡。
詹姆的聲音在盧平的手掌中幾乎听不見︰“梅…唔…林啊...”
“看，他們的魔杖之間。”盧平輕聲指出，“我只在理論書籍上見過，那種魔法融合只有在施法者之間存在深度共鳴時才會出現。”
兩根魔杖之間有細微的能量在流動，就像某種無聲的對話。
露克蕾西婭的表情因驚訝而明亮，小巴蒂則露出溫柔微笑。
“你感覺到了嗎？”
小巴蒂的聲音听上去比平時柔和許多。
“嗯！當魔杖相觸時，我感覺到一種奇妙的能量流動，既不是你的力量，也不是我的能力，而是全新的結合。”
露克蕾西婭的聲音里帶著純粹的喜悅。
隱身衣下，盧平輕踫西里斯的肘部，低聲解釋︰“攜手之咒。古老魔法理論中的核心概念，不依賴單一魔力的強度，而是施法者之間的平衡與和諧。”
西里斯沒有回應，但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
像是疑惑、驚訝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混合在一起，但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也無法從那兩個相觸的魔杖間移開。
當小巴蒂開始講述航海傳說時，三人更加安靜地傾听。
“有個古老的航海傳說。”小巴蒂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溫和，“關于一位領航員和他守護的年輕女巫。”
隨著故事進展，微型世界不斷變化，展現出各種場景︰港口、風暴中的大海、寧靜的海灣。
小巴蒂描述領航員如何教女巫認識星象和風向，如何在風暴中保護她，又如何尊重她的獨立選擇。
“領航員教女巫認識星象和風向，幫她繪制海圖，保護她度過每一場風暴。”小巴蒂指向變幻的場景，“最初女巫總跟在領航員身後學習，後來她有了自己的航線和目標，女巫成為了同樣出色的領航員，但他們的船始終並行，互相守望。”
詹姆不再開玩笑，表情專注地听著故事。
盧平的目光在小巴蒂和西里斯之間來回移動，覺察著某種無形的聯系。
“航海需要勇氣，但更需要信任。”
西里斯感覺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扎進了什麼他不願踫觸的地方。
“信任星象不會騙人，信任同行者不會離開。”
西里斯的下巴繃緊了。
手在隱身衣下慢慢握成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然後又緩緩松開。
因為他忽然明白了。
這不是什麼隨意選擇的故事。
這是小巴蒂在對她說什麼，在承諾什麼。
領航員和女巫，保護和尊重，並行的船只…
微型世界中出現了兩艘船，在安靜的海面上並行航行。
不是一前一後的跟隨，而是真正的並肩，彼此守望卻又各自獨立。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小巴蒂的聲音里有種小心翼翼，不像是在問一個故事的評價。
露克蕾西婭看了看那兩艘並行的船，看了很久。
然後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西里斯的呼吸停了。
“我覺得...領航員很幸運，能遇到理解他的人。”她的聲音在夜風中很清晰，“女巫也很幸運，有人願意在風暴中守護她，同時也尊重她的航線。”
小巴蒂看著她的手，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沒有試探，沒有遲疑，翻轉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指。
詹姆準備好的調侃話全都咽了回去。
盧平的理性分析消失了。
西里斯感覺胸口有什麼重重地沉了下去，像一塊石頭落進了深湖。
那種自然，那種理所當然，那種...熟悉。
他們之間發生過很多他不知道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