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尼斯塔教授前兩周剛教了這個咒語。”
西里斯連忙接過話題，話說得比平時快了些，怕雷古勒斯再說出什麼讓他更尷尬的話。
“但她說白天完全顯現星象需要特定條件。宵禁後在天文塔很容易施展，但在白天就困難得多。”
他挺直了肩膀，努力讓聲音听起來專業而嚴肅。
但剛才被戳穿的窘迫感還在，讓這種努力顯得有些刻意。
“在斯拉格霍恩上周的俱樂部聚會上，有人討論過改良版本。”雷古勒斯點了點頭，“如果調整咒語的魔力分配，可以增強特定星座的顯現效果，即使在白天。”
西里斯摸著下巴規劃細節︰“霍格莫德郊外的鷹爪山坡視野開闊，而且植物種類豐富。我們可以在那里測試這個咒語，看看獵戶座的能量可不可以影響周圍的植物。要是真的有效，以後說不定…我是說…”
他說到一半，看到弟弟揚起的嘴角生生停止。
“那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如果我們能證明這與星象能量有關，或許可以寫篇論文投給《現代魔法進展》，你是這個意思嗎，西里斯？”
“對。”西里斯抿了抿嘴，“午餐時間就很合適，吃完午餐，我們就可以直接去山坡上。午後的光線應該正好適合觀察植物反應。”
雷古勒斯調整了一下圍巾，一邊往筆記本上草草記下幾點，一邊點頭。
“我會告訴巴蒂我想陪妹妹去圖書館寫作業，就說不放心她一個人，最近有些斯萊特林對克勞奇家的人特別關注，這倒不是借口。”
西里斯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了不少。
“關于這點，我和詹姆也注意到了。彼得的事情之後，我們一直在留意可疑的斯萊特林，他們每周三都會聚會。”
“我和巴蒂也在留意。”
雷古勒斯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種西里斯很久沒有听到的嚴肅。
兩兄弟近似的灰色眼楮互相對視，達成了一種超越學院和家族的默契。
片刻的沉默後，西里斯輕咳一聲，轉回到原本的話題。
“說回星象魔法，如果有布萊克家族的相關資料會更好。古代星象魔法的書籍在圖書館的禁書區，連平斯夫人都很少讓人接觸，沒有教授的簽名基本不可能借到。”
雷古勒斯思索了一會兒，手指敲擊書包帶︰“我可以給克利切寫信，讓他從藏書室找祖父和其他先祖們留下來的獵戶座的筆記。就說是我的天文學研究項目需要參考，母親不會過問太多。她最近見不到人，根本沒時間檢查我要借的書。”
“我會帶上其他高級天文課的補充讀物。”西里斯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羊皮紙，展開寫下幾個書名，“辛尼斯塔教授上周剛給的簽條，包括《星辰投影的高級理論》和《季節與魔法︰自然周期的影響》。其中應該會有你提到的關于聯合施法的內容。”
“聯合施法確實是個好主意。”雷古勒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布萊克家族的魔法在血脈相連者之間往往有特殊的共鳴。之前不就是有位先祖和他弟弟聯合施展的星象顯現咒比單獨施法強大一倍麼。”
西里斯的動作停滯了一瞬，表情變得復雜。
他們多久沒有像這樣討論過家族的魔法了？
自從他分到格蘭芬多之後，在認識露克蕾西婭之前，兩個人已經很少有什麼私下的溝通，但現在他卻在清晨的走廊上跟弟弟討論布萊克家族的魔法共鳴。
他壓下心中的思緒，轉頭看向窗外，假裝在思考什麼。
“理論上應該如此，至少值得一試。”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比談話開始時輕松了許多。
想到上次天文塔弟弟對露克蕾西婭那種兄長的關懷，他試著講述起很久之前天文課上的一個意外。
一個赫奇帕奇男生錯誤地將獵戶座和大熊座搞混，結果咒語反彈，讓自己的頭發變成了熊耳朵形狀持續了整整一周。
雷古勒斯听著這個故事，肩膀微微顫動，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
“西里斯…”
雷古勒斯的聲音變得柔和，帶著一種試探性的溫暖。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格里莫廣場12號的閣樓上一起看星星的時候嗎？當時我們試圖找到每一個布萊克家族成員的名字星座，結果害得克利切找不到我們，急的一直拿頭撞牆。”
西里斯的手停在半空中，筆記本懸在那里。
記憶像潮水一樣涌回來。
夏夜的閣樓，透過天窗看到的星空，雷古勒斯興奮地指著天空說“這個是我！那個亮的是你！”，還有克利切在樓下焦急地叫喊他們的名字...
那時候他們還是真正的兄弟。
那時候雷古勒斯還會崇拜地看著他，會毫無保留地分享一切。
“我記得。”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比預想的更加真實。
雷古勒斯看著哥哥臉上那種被回憶擊中的表情，心里有什麼東西軟了下來。
他將手伸進長袍內側口袋，掏出一本小巧的墨綠色皮面書，書的封面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發黑，但金色的標題字母依然閃閃發光。
“說到星象魔法...”他把書遞向西里斯，動作很小心，“這是去年在諾克頓巷的一家古董書店找到的，講星辰能量與草藥魔力共振的。”
他停頓了一下，手指還沒有松開書的一角。
“當時就覺得很獨特，一直放在我的收藏里。從天文塔那天後我找出來了，正打算給你。”
西里斯接過書，感受到封面傳來的溫度。
他翻開扉頁，然後他看到了那行字。
“願星辰指引你的旅程”。
他的呼吸停了一拍。
這是祖父的字跡，那種優雅的花體字，每一個字母都寫得那麼認真。
六歲的他坐在祖父的大腿上，看著祖父翻動這本書，指著上面復雜的圖案和文字。
那時候他還不認識這些字，但祖父會耐心地一個一個教他念。
西里斯抬起頭，語氣中的驚訝掩蓋不住︰“你怎麼找到這本書的？”
雷古勒斯垂下眼楮，手指摩挲袖口上的布萊克家徽刺繡。
“祖父去世後，父親把一部分他覺得不太重要的收藏處理掉了。我就...”他頓了頓，繼續組織語言，“悄悄托克利切一直幫我打听這些藏書的下落。”
然後雷古勒斯抬起頭，眼中有種復雜的情緒。
“這本原本是想作為你的生日禮物，但...”
話卡在那里。
但是什麼？
但是我們已經不再互送禮物了。
但是我們在生日那天甚至不說話。
但是我不知道你還想不想要我送的東西。
西里斯懂了。
過去幾年，每到生日或聖誕節，他們都刻意避開彼此。
即使在同一個屋檐下，他也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假裝這些節日與他無關。
“我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雷古勒斯最後說，聲音很小，“天文塔那天，我想也許...也許時機到了。”
西里斯的喉嚨發緊。
他意識到弟弟為了這一刻等了多久，為了重新走近他做了多少努力。
“謝謝你，雷爾。”
遠處傳來越來越多學生匆忙的腳步聲和早晨的問候聲，提醒著他們早餐時間的臨近。
走廊上的肖像畫們也紛紛開始伸懶腰，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雷古勒斯看了看窗外漸漸明亮的天色，抬手整了整自己的領帶︰“那就這樣，周六訓練時間我會告訴巴蒂我要陪妹妹去圖書館，他不會多問的。”
“嗯。”
西里斯將祖父的書小心地放入內袋中最靠近心髒的位置，確保它安全地隱藏在那里。
“我會告訴妹妹多準備一些食物。”雷古勒斯一邊補充，一邊把課本重新塞回背包，“就說是一起去圖書館，我想她一定會很樂意為我們多準備一些的。”
西里斯將自己的筆記本收回長袍內袋，調整了一下站姿。
走廊上的學生已經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有人經過他們身邊，好奇地瞥一眼這對很少一起出現的布萊克兄弟。
兩個人本該結束對話，但雷古勒斯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背包帶，神情變得略微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