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走了進來，看起來有些疲憊，但表情和往常一樣平靜。
西里斯立刻坐直了身體，甚至忘了剛剛要反駁詹姆的事情。
詹姆趕緊把金色飛賊塞進口袋︰“月亮臉！終于回來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精彩場面？”
盧平脫下長袍搭在椅背上，在壁爐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
“如果你指的是那種精彩，還真有。”他揉了揉太陽穴，“我剛帶他們找到露克蕾西婭，克勞奇就沖進教室了。魔杖都掏出來了。”
西里斯挑眉︰“讓我猜猜，他氣勢洶洶地問布萊克在哪？”
“差不多。”盧平嘆了口氣，“那表情...活像你剛偷了他心愛的寶貝一樣。然後他發現你早就離開了，轉而開始檢查那些藥劑瓶。每一個都檢查，就像在尋找什麼證據。”
詹姆大笑︰“哦，某種意義上大腳板確實偷了他的寶貝，看來我們的夜襲陣地計劃很成功啊。”
西里斯假裝沒听見，繼續問盧平︰“他還說什麼了？”
“他對我露出一個很嘲諷的笑容說，我不知道布萊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特意來幫忙做藥劑。”
盧平精確地模仿著小巴蒂的語氣。
“然後還加了一句，還是說，他是對露克蕾西婭感興趣？”
詹姆一拍沙發扶手，開始仰天大笑︰“我就知道！連克勞奇都看出來了，只有你還在裝，大腳板，我懷疑你離進醫療翼那一天不遠了。”
西里斯不理會詹姆的取笑，追問道︰“他看到羅盤了嗎？”
盧平搖頭，苦笑了一下︰“克勞奇光顧著生氣了，但雷古勒斯好像看到了。”
西里斯的表情變得警覺︰“他認出來了？”
“立刻就認出來了。”盧平點頭，“從他的表情看，那一刻他很震驚。然後他很快把羅盤藏進了露克蕾西婭的書包里，沒讓克勞奇看見。”
“等等，你們說的我有點好奇。”詹姆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雷爾為什麼會對羅盤那麼震驚？我還以為那只是你們布萊克家族藏品室里的一件古董，雖然貴重但不至于讓他那麼驚訝吧？”
西里斯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壁爐的火焰上。
“那不只是家族藏品室的一件古董。”
詹姆戴上眼鏡，驚訝地看向西里斯︰“不是？那是什麼？”
“是祖父留給我的。”西里斯的聲音有些低沉，“星空指引羅盤，在布萊克家族傳了至少六代。”
“羅盤對雷爾和你的意義肯定不同。”盧平觀察著西里斯的表情，“在布萊克家族，這種傳家寶代表什麼嗎？”
西里斯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他的肩膀比平時低了一些，整個人縮起來。
“祖父說那是布萊克家族的指引之物。”他的聲音變輕了，“會引領持有者找到命中注定的歸宿。”
話說完，西里斯的嘴角扯了一下。
這個表情很復雜，不完全是笑，也不完全是苦澀，更像是某種無奈。
“當然，在家族看來，這個歸宿應該是維護純血統的榮耀。”
詹姆的聲音失去了輕快︰“但你不這麼想。”
西里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我不知道祖父到底想表達什麼。也許他和其他人想的一樣。也許不一樣，他把羅盤交給我的時候只說它會幫我找到真正屬于我的地方。”
他停頓了很久。
“我永遠不會知道了。”
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詹姆打破沉默︰“所以你覺得雷爾會告訴克勞奇嗎？”
西里斯搖頭︰“應該不會。至少...不是現在。但他可能會來找我談談。”
“他關心你。”盧平溫和地說，“盡管你們之間有一些分歧。”
西里斯沒有立即回答。
“…也許是時候和他好好談談了。”
詹姆轉向西里斯，試圖緩和氣氛︰“話說，露克蕾西婭喜歡你的羅盤嗎？”
西里斯的肩膀放松了。
剛才談論家族的緊繃感消失了。
“她...”
他停了一下，想起那個瞬間。
露克蕾西婭拿到羅盤時的表情，那種小心翼翼又充滿好奇的樣子。
“看起來很驚訝，但很喜歡。”
他的嘴角也露出笑容。
“我敢打賭，她根本不知道那東西的真正價值。”詹姆的語氣又恢復了往常的輕松，“等到你老弟告訴她那是布萊克家族的傳家寶，她可能會當場把它還給你。”
西里斯皺起眉頭︰“確實有這種可能，她一旦知道是傳家寶，肯定會覺得不該接受。”
盧平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西里斯靠回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
“得想個辦法說服她留著它。也許可以告訴她，這不過是布萊克家族的一件舊物，對我家沒什麼特別價值。”
盧平挑眉︰“撒謊？”
“不算撒謊。”西里斯反駁，“對我父母來說，它確實沒什麼價值，他們連它在哪都不關心。”
詹姆眨了眨眼︰“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快先說說說藥劑怎麼樣？”
西里斯停了一下。
回憶涌上來了，不是那種模糊的印象，而是清晰的、幾乎還能感受到的體驗。
“那種感覺...”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輕敲。
詹姆等著，盧平也看向他。
“獨角獸眼淚融入的瞬間，整個藥劑像是活了過來。”
西里斯握緊拳頭，又慢慢松開，回憶那種觸感。
“魔法變成了某種能觸摸的東西。不是我們平時用來施咒的工具，而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意志。”
那不只是看到顏色改變或者聞到香氣變化。
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從藥劑里散發出來，讓他的皮膚都能感覺到。
西里斯抬頭，發現詹姆和盧平都專注地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听起來很傻，是吧？”
“一點也不。”盧平溫和地說，“古代的巫師們一直相信魔法是有生命的，而咱們現代巫師太習慣把魔法當成理所應當的了。”
“所以…”
詹姆雙手托腮，一臉戲謔地湊近。
“你們兩個在魔藥上心有靈犀了？”
他夸張地做了個手牽手的動作。
“是不是還一起這樣穩定藥劑，像那些老套情話里說的那樣，什麼電光火石的感受？”
西里斯伸手推了詹姆一把︰“滾開，尖頭叉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樣，見到個女孩就直接問要不要跟我約會。”
“嘿，我這招對莉莉遲早會奏效的！”詹姆假裝受傷，隨即又笑起來，“說真的，你從來沒這樣描述過魔法。”
“那是因為我以前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西里斯承認，聲音低了下來，“就好像...我們不是在控制魔法，而是在引導它，像是…”
盧平接上︰“我之前在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過類似的描述，像是某種溝通。”
西里斯點頭︰“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她似乎特別擅長這個，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與魔法溝通，而不是強迫它服從。”
詹姆露出那種西里斯最怕的笑容。
“看來周五的天文塔約會更有意思了，嗯？”
“那不是約會！”
反應太快了。
話從嘴里沖出來，聲音比他想的更尖。
西里斯立刻直起身子，整個人都繃緊了。
“只是教她使用羅盤…”
但這個解釋听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
教使用羅盤需要送一個傳家寶嗎？
需要特意避開小巴蒂和雷古勒斯嗎？
詹姆和盧平對視了一眼。
西里斯看到了那個眼神，臉開始發熱。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說了不是約會就不是約會！”
但他的聲音里有種他們都听得出來的底氣不足。
“說到這個。”盧平低頭憋笑，“我今天听麥格教授提到，辛尼斯塔教授為了火星沖日把天文課調到了周五晚上。真是個湊巧的安排。”
“是啊，太湊巧了。”詹姆已經笑的在椅子里抬不起頭了，“不過你更應該感謝弗立維周五的魔咒俱樂部。克勞奇和你弟弟都得參加，不會來打擾你們。”
“我很懷疑克勞奇不會這麼容易放過這個機會。”盧平皺著眉頭，聲音里有種不常見的嚴肅，“他今天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西里斯的手指開始在扶手上敲擊，這次節奏很快︰“你覺得他會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不過，我也認為雷古勒斯應該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畢竟你們是親兄弟。”
詹姆用力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
“所以我們需要點保險措施。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有責任確保你的浪漫史不是一場徹底的災難！”他停頓了一下，“而且，我真的很好奇你會怎麼教她使用那個羅盤。是不是會指著夜空說——”
詹姆清了清嗓子，學著西里斯的聲音︰“露克蕾西婭，看到那顆最亮的星星了嗎？那就是天狼星，和我同名...”
西里斯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詹姆︰“你夠了，死叉子！”
但他嘴角的笑意泄露了真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