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穩住顫抖的手。
他拿出手機,調整好角度,將黑色戰書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標記都清晰地拍攝下來。
然後,他登陸了混亂不堪的校園網論壇,無視那些嘲諷他的帖子,直接創建了一個新主題,標題簡單而醒目︰“【貪婪】的戰書——真相在此!”
他將照片上傳,並在下面用一種混合著絕望、憤怒和精心偽裝的掙扎的語氣寫道︰
“你們都看到了嗎?!這就是真相!骷髏會的【貪婪】!他不是我虛構的!他要來了!不僅要殺我,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他還要殺光所有人!你們還要說這是我自導自演嗎?!”
點擊發送。
那一刻,周客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空洞”。
......
戰書的公開,像一顆重磅炸彈,徹底引爆了神牌學院。
恐慌如同瘟疫般以驚人的速度蔓延。
許多之前持懷疑態度的學生,在看到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骷髏標記和冷酷直接的文字後,信念動搖了。
“是真的!真的有【貪婪】!”
“他要屠校!我們都會死!”
“學校必須做點什麼!保護我們!”
然而,人性的復雜在極端壓力下暴露無遺。預期的團結並未出現,反而催生了更尖銳的分裂和對立。
“反周客黨” 的聲音依舊刺耳,他們拒絕相信眼前的事實,或者說,拒絕接受一個更可怕的真相︰
“偽造!絕對是更高明的偽造!周客為了洗白自己真是不擇手段!”
“誰知道那卡片是不是他用什麼邪法弄出來的?反正我不信!”
“就算有貪婪,誰知道是不是周客自己勾結的?現在玩脫了就想拉我們下水?”
而更多原本可能相信【貪婪】存在的人,則迅速組成了 “反貪婪黨” ,但他們的矛頭,並非完全指向黑暗中的敵人,更多是指向了被推至風口浪尖的周客︰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非要逞英雄,立下那個可笑的誓言,怎麼會激怒【貪婪】!”
“他現在知道怕了?早干什麼去了!他就是罪魁禍首!”
“他必須負責!必須按照戰書說的去做!犧牲他一個,拯救我們大家,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價值!”
“對!讓他去死!只要他死了,【貪婪】或許就會放過我們!”
論壇上充斥著各種極端言論,要求周客“自我了斷”以平息“貪婪怒火”的帖子甚至被頂上了熱門。
校園里,偶爾有學生看到周客,眼神中也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催促,仿佛在說︰“你怎麼還不去死?”
要知道,就在短短一個月前,周客還是那個天才,大明星,全校崇拜的人氣榜榜一人物。
在生死關頭,人性盡顯。
周客“艱難”地穿行在校園中,听著那些或公開或竊竊私語的指責,他低著頭,緊抿著嘴唇,演出了那種被全世界背叛和拋棄的痛苦與麻木。
他甚至會“下意識”地繞開人群,選擇更偏僻的小路。
【就是這樣…恨我吧,逼我吧…只有這樣,我走向那個地下室的理由才足夠充分。】
他內心冷靜地記錄著每一份惡意,將它們化為表演的燃料。
就在這人心惶惶、局面即將失控的邊緣,一個消息如同強心劑般傳來——在外處理要務的學院校長,司徒弘,提前結束了行程,回來了!
校園內頓時升起一股希望。
司徒弘校長,那位總是笑呵呵、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精瘦老人,在無數學生和教授心中,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他不僅是強大的紅心系巔峰強者,傳聞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更是學院安全和秩序的最終保障。
他的回歸儀式低調卻不容忽視。
專屬的浮空座駕悄無聲息地降落在學院塔樓頂端。很快,校長已經回到辦公室,並召集緊急教授聯席會議的消息就傳開了。
陳芸教授立刻帶著狀態“萎靡”的周客趕往會議室。
她希望,校長那雙能看透真偽的眼楮,可以還周客一個清白,並帶領學院應對這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各位系主任和資深教授齊聚一堂,臉上都帶著憂慮。
當司徒弘校長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來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熨帖的深色長袍,銀發一絲不苟,臉上掛著熟悉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都坐,都坐。”他溫和地擺擺手,自己在主位坐下,目光掃過全場,似乎在周客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陳芸教授率先發言,她語氣急切但條理清晰,將李維之死、秦校醫遇害、周客被陷害立誓、校園恐慌,以及最重要的——那封黑色戰書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匯報了一遍。
其他教授也紛紛補充,表達了對局勢的擔憂。
司徒弘校長耐心地听著,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他臉上始終帶著那副淡淡的、似乎對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笑容。
直到所有人說完,會議室陷入一片等待他決斷的寂靜時,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哦?李維同學和秦校醫啊……”他輕輕嘆了口氣,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惋惜,“確實是令人非常痛心的……意外。學院已經盡力調查,目前看來,並沒有他殺的證據。”
這話一出,陳芸和幾位知情教授的臉色頓時變了。
校長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反應,繼續笑呵呵地說︰“至于骷髏會?【貪婪】?潛入我們學院核心區域?還要搞什麼飛升儀式,屠戮全校?”
他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掠過周客,帶著一種長輩看待晚輩胡鬧般的寬容,“周客同學,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很大。年輕人嘛,銳意進取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更不要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和錯覺。我們神牌學院的防護結界和安保體系,是經過數代先賢加固的,絕非等閑可以滲透。”
“所以,我認為,一切,都只是這位周客小同學的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