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夜晚繁華的街道上，霓虹燈的光影流轉，從車窗外一閃而過，在車內投下變幻莫測的光斑。
趙小麗再次坐進了副駕駛。
她偷偷扭頭，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旁的男人。
梁文浩專注地開著車，單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的手肘撐著車門，姿態閑適。
路燈的光偶爾會照亮他脖子上的金鏈子，那粗獷的金屬光澤，和他身上這件昂貴的西裝，以及這輛一看就不便宜的轎車，形成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卻又奇異地融合在他一個人身上。
“我們……去哪兒？”趙小麗終于還是忍不住，打破了車內沉悶的寂靜。
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點什麼，可能會被這古怪的氣氛憋死。
“買戰袍。”
趙小麗心里一陣無語，買衣服就買衣服，非要說得這麼玄乎。
“我是問，去哪里買？”她耐著性子追問。
“到了就知道。”
“……”
趙小麗被他這副惜字如金的樣子噎得夠嗆，索性把頭扭向窗外，看著那些飛速倒退的招牌和建築，決定不再跟他說話。
這個男人，就是有本事一句話把天聊死。
車子一路向著港島最繁華的地段駛去，周圍的建築越來越高，店鋪的裝潢也越來越奢華。
她媽說的“戰袍”，不會真的……是在這種地方買吧？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雙手悄悄地攥緊了衣角。
車內的沉默在繼續，趙小麗的腦子里卻亂哄哄的。
今天在餐廳里那一幕，還歷歷在目。龍爺，肥佬坤，那些黑衣人，還有母親那平靜卻充滿壓迫感的話語。
她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梁文浩。
“今天……在餐廳，我媽她……是不是很危險？”
梁文浩開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終于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車內光線昏暗，趙小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目光沉沉的。
“有我在，趙總不會有事。”
她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忘了該說什麼。
梁文浩已經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專心開車。
趙小麗趕緊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臉頰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熱。
很快，車子在一個看起來像是高級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停下。梁文浩熄了火，拔下車鑰匙。
“下車。”
趙小麗跟著他走進電梯，電梯里光潔的金屬壁面倒映出兩人的身影。她看著鏡子里那個穿著普通衣服、神情有些局促的自己，再看看旁邊那個身姿挺拔、氣場強大的男人，心里越發沒底。
電梯在中間一個樓層停下，門一開，並不是什麼商場，而是一條鋪著厚厚地毯的安靜走廊。
梁文浩領著她，走到一扇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深色木門前，按下了門鈴。
門很快從里面打開，一個穿著考究、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他看到梁文浩，臉上立刻堆起了恭敬的笑容。
“梁先生，您來了。”
“陳經理，人我帶來了。”梁文浩側了側身，露出了他身後的趙小麗。
“這位就是趙小姐吧？快請進，快請進。”
趙小麗稀里糊涂地被請了進去。
一進門，她就愣住了。
這里根本不是什麼店鋪，而是一個巨大而華麗的房間，更像是一個私人的服裝陳列室。一排排的衣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女裝，從干練的西服套裝，到優雅的連衣裙，再到氣場十足的長款風衣，每一件都質感非凡，設計獨特。
“趙小姐，您先坐。”陳經理客氣地把她引到一旁的絲絨沙發上，立刻有助手端來了精致的茶點。
趙小麗局促地坐下，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
梁文浩沒有坐，他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助手，只穿著里面的白襯衫，走到一排衣架前，那條金鏈子，在陳列室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扎眼。
“把適合她的都拿出來。”
“好的，梁先生。”
陳經理立刻會意，指揮著幾個助手，迅速從衣架上取下了好幾套衣服。
他們沒有拿那些看起來花哨嬌俏的裙子，而是清一色的，線條利落、剪裁精良的套裝和連衣裙，顏色也以黑、白、灰、深藍這些沉穩大氣的色系為主。
“趙小姐，先試試這套吧。”陳經理捧著一套米白色的西服套裝，走到了她面前。
趙小麗看著那套衣服，布料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有些猶豫，她從來沒穿過這麼正式、這麼“大女人”的衣服。
她下意識地看向梁文浩。
他正靠在不遠處的牆邊，雙手插在褲袋里，姿態慵懶，目光落在她身上。
“去試試。”
趙小麗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接過衣服，跟著助手走進了寬敞的試衣間。
幾分鐘後，當趙小麗從試衣間里走出來，站到那面巨大的落地鏡前時，她自己都驚呆了。
鏡子里的人，還是她嗎？
合體的西裝外套勾勒出她縴細的腰身，闊腿褲的設計拉長了腿部線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高挑又挺拔。米白色的柔和沖淡了西裝的嚴肅感，顯得既專業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她感覺自己好像瞬間強大了許多。
“非常完美！”陳經理在一旁由衷地贊嘆，“趙小姐的身材和氣質，簡直就是為我們這套衣服而生的！”
趙小麗沒有听他的恭維，她的目光越過鏡子，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梁文浩。
他還是那個姿勢，靠著牆，沒什麼表情。
就在趙小麗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反應，心里有點小小的失落時，他幾不可察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但趙小麗看懂了。
那是肯定！
她的心，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奇異的酥麻。
接下來，她又試了好幾套。一套黑色修身連衣裙，讓她顯得神秘而高貴；一套卡其色長款風衣，讓她走動間帶風，氣場全開。
每一套，梁文浩都會給出最簡潔的意見。
“這件，留下。”
“那件，不行。”
他的眼光毒辣得驚人，凡是他點頭留下的，穿在趙小麗身上，效果都出奇的好，而被他否定的，要麼是顯得老氣，要麼就是不夠大氣。
趙小麗從一開始的抗拒和不自在，到後來，竟然開始隱隱期待他點頭的那個瞬間。
最後，陳經理讓人把選定的七八套衣服都精心打包好。
趙小麗從自己的包里拿出母親給她的那張卡，準備去付錢。
“陳經理，結賬。”是梁文浩。
“記我賬上。”他淡淡地說。
“好的，梁先生。”
趙小麗愣住了，隨即一股火氣沖了上來。
“你干什麼？”她壓低聲音，又氣又急地對梁文浩說，“這是我媽讓我來買的，應該我們自己付錢！”
“趙總的錢，要用來在香港開疆拓土。置辦行頭的這點小錢，我來出。”
小錢？
趙小麗氣得差點笑出來。這里任何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她以前在紅星市賣一個月衣服的收入了，他居然管這叫“小錢”？
她感覺自己的自尊心被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她還想說什麼，梁文浩已經簽好了字，拿回了自己的卡。陳經理指揮著助手，將七八個巨大的購物袋提了過來。
“梁先生，趙小姐，慢走。”
回到車上，氣氛比來的時候更嚴肅。
趙小麗坐在副駕駛上，抱著手臂，扭頭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梁文浩將那些購物袋都放在後座，然後坐進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車內的空調冷氣開得很足，但趙小麗感覺自己心里有一團火在燒。
她猛地轉過頭，對著他。
“梁文浩，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很窮，買不起這些衣服？”
梁文浩開著車，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付錢？”趙小麗追問，聲音里帶著委屈和憤怒。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梁文浩轉過頭，這次他認真地看著她。車外的霓虹燈光落在他臉上，他的輪廓分明，那條金鏈子反射著細碎的光。
“就當是……我提前送給未來老板娘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