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紛紛散去，但也並沒有走遠，而是到了自認為比較安全的地帶，繼續圍觀後續。
“怎麼，都不說話了？”胡二眉毛一挑，語氣不善地問道，“剛剛不是還吵吵著要報官的嗎？”
韓大梅一看還真的來了官差，就在心里暗罵︰真是晦氣。
都是官差了，還到處溜達，招人煩！
她扭頭和嚴淑霞對視一眼，轉過頭來的瞬間，立馬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差大人吶，您老人家那麼忙，哪還有人閑著沒事兒要報官呢？”
“那不是平白給您找麻煩的嗎？咱們就是開玩笑的。”
“是不是啊？”韓大梅還朝著眾人問了一句。
“對呀，差大人，”嚴淑霞也是滿臉堆笑，“俺們可是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做了小買賣，賺點銀錢貼補家用。”
“差大人吶，您也知道，俺們楊家村今年的果子全都爛在地里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方子，減少點損失。”
“你們是楊家村的？”
“對呀，俺們都是楊家村的。”
眼見胡大和胡二兄弟倆听說楊家村，臉色就緩和下來，韓大梅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了下來。
張嬤嬤突然開了口︰“胡大人。”
兄弟倆轉頭，這才在人群里看到了張嬤嬤。
兄弟倆拱手抱拳︰“張嬤嬤怎地也在此？”
張家畢竟是北元鎮的首富，平日里這些嬤嬤、小廝的，和衙門打交道得次數還是比較多的。
而張嬤嬤作為張家老夫人的貼身嬤嬤，自然也是和衙役混個臉熟的。
“我家老夫人就喜歡吃這果脯、蜜餞的，這不，听說這邊集市上有得賣，就過來看看。”
“就是這家嗎？”
“是啊，是啊，就是俺們家，”韓大梅趕緊樂呵呵地接上話茬，“俺們可是這集市上獨一無二的呢。”
韓大梅話音剛落，張嬤嬤就開口說道︰“不是這家。”
說完，她還彎下腰身，隨便從簍子里拿起一塊兒果脯，掰開遞給胡大看︰“你看，這家賣的東西，隨便撿一個，里面都是蟲卵，沒辦法吃。”
張嬤嬤又指著那兩個年輕點的婦人說道︰“她們兩個，據說上次買了這家的東西，拿回去孩子吃了腹瀉不止。”
“剛剛也是我要陪著她們倆去衙門報官的。”
張嬤嬤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韓大梅和嚴淑霞一听這兩個衙役竟然認識這個婦人，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這下又听她這般說辭，更是氣得眼冒金星，惡狠狠地盯著張嬤嬤，恨不得一口吃掉這個多事的老虔婆。
老不死的，特多事兒！
那兩個年輕的婦人卻是一臉感激地望向了張嬤嬤。
胡大和胡二兄弟倆看了一眼，就轉向了張嬤嬤說的那兩個年輕婦人。
“你們說是在這家買的東西，那麼東西呢？”
“在呢，在馬車上，”其中一個婦人回頭，“玲花，去車上把小少爺吃剩下的果脯都拿過來。”
“好的，夫人。”叫玲花的丫鬟趕緊跑到馬車上，取出剩下的一點果脯，遞給了胡大。
胡大接過來，連著拿出來兩個，掰開來，都是好好的，並沒有蟲卵。
嚴淑霞一看，底氣就更足了︰“差大人吶，她們都是在污蔑，做之前，俺們都是反復挑揀、反復……”
她的話還沒說完，胡大的手里就接連掰出來了幾個帶蟲卵和蟲眼子的，舉到了她的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反復挑揀？”
“這樣的東西，你還能拿出來賣？”
“都有誰在她們家買過這玩意兒的？”胡大環顧四周，朗聲問道。
“差大人，俺剛剛買過。”一個婦人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她剛剛扔掉的紙包給胡大兄弟倆看。
“俺也剛剛買了。”另一個婦人也舉起了手上還沒來得及扔掉的紙包。
“把銀錢都退給她們。”胡大毫不客氣地看向韓大梅和嚴淑霞，厲聲命令著。
“差大人吶……”韓大梅拍著大腿，又要故技重施。
“閉嘴，”胡二冷聲制止道，“再嗷嗷，就去衙門蹲大牢。”
韓大梅嚇得一口氣就那麼不上不下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于霞趕緊扶著她，用手撫著後背，給她順氣兒。
眾人一看，都覺得解恨。
對付這樣的無賴，就得這麼以暴制暴。
“你們呢？”胡大又轉向上次買到的兩個年輕婦人，“有什麼要求？”
倆人對視一眼︰“大人，我們要求退錢，還有賠償藥湯錢。”
“藥湯多少銀錢？在哪個醫館看的大夫？”
“回大人，三副藥，一共花了六十文錢，是在廣安堂的孫大夫接診。”
胡大點點頭。
廣安堂信譽極好，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行了，你們把錢給人退了，藥湯錢也賠了，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不賠，那就跟我們一起去衙門，先挨板子，再來談賠償。”
“賠，俺們馬上賠。”
一听說去了衙門，還要先挨板子，韓大梅和嚴淑霞就嚇得兩股戰戰，更別提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兒媳婦們了。
幾人手忙腳亂地開始數銅板，挨個兒地給了賠償。
說盡了好話兒。
“這些個東西，不能再賣了，知道嗎？”
按道理說，這些都應該收繳上來銷毀的，可胡大和胡二兩兄弟還是心軟了。
再說楊家村的情況，他們也是听說了的。
今年一年都白忙活了，果子全都沒賣出去。
農家人生活本就不易。
“差大人放心，俺們定不會再賣了。”
韓大梅和嚴淑霞哆哆嗦嗦地保證著，完全沒有了剛剛哭爹喊娘的凶殘架勢。
“唉。”
兄弟倆暗暗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集市。
倆人走後，韓大梅和嚴淑霞趕緊地收拾好攤位，帶著兒媳婦們在眾人的一片討伐聲中，狼狽地逃回了楊家村。
上次回來得有多高調，這次就有多狼狽。
楊家村村口的大槐樹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都在等著他們兩家人回來，看看行情如何，是不是真的賺到了銀錢，自家再決定是否要參與進來。
“回來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