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梅一臉心疼地看著婦人捏起最大的那一塊兒,放進嘴巴里。
下一秒,“呸”的一聲,婦人把吃進嘴里的果脯直接給吐了出來。
還連呸了好幾口,才壓下口中的酸澀感。
“怎麼這般酸澀?”
說話的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家老夫人的貼身嬤嬤,張嬤嬤。
她沒等到洪記的通知,听說楊家村集市這邊有人在售賣果脯和蜜餞,就想著過來踫踫運氣。
沒成想,這般難吃。
老夫人吃的時候,也是給她嘗過了的。
那味道,簡直是絕了。
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的感覺。
絕對不是這般酸澀的味道。
“很難吃嗎?”
“嗯,不好吃,和我之前吃過的不一樣。”張嬤嬤如實說道。
“那俺就不買了。”
“一樣一樣的,”嚴淑霞一听夫人如此說,就猜測婦人定是吃過那兩家做的果脯了,趕緊說道,“都是咱們楊家村的果子,用的也是同一個方子。”
她可不能讓這個婦人敗壞了名聲。
還沒等張嬤嬤拒絕,就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在那里,俺看到了。”
“趕緊走兩步,別讓她們給跑了。”
張嬤嬤回頭,就看到一大幫子人沖著這邊就過來了。
她嚇得趕緊讓了讓。
“你們這是賣的什麼破東西?”一個年輕的小丫鬟模樣的女子嗷嗷叫著,就撲了過來,“我家小少爺吃了拉肚子都拉到虛脫了。”
“怎麼會?”嚴淑霞一看要壞事兒,就趕緊陪著笑臉說道,“我們最是講究的,不可能有問題。”
“還講究,講究個屁,我家孩子吃了也是嚷嚷著肚子痛。”又一個婦人說道。
張嬤嬤趁著幾人在吵吵,沒人注意到她,就蹲在地上,隨便拿起一塊兒蜜餞,用手掰開。
只見里面一堆的蟲卵,還有半根蟲子的身體在里邊。
她又拿起一個,依然是如此。
不是有蟲眼就是直接蟲子的身體。
她站起身來,把手上的蜜餞給眾人看︰“這就是你說的講究,里邊全是蟲卵,還有一半截蟲子。”
說完,張嬤嬤就想起自己剛剛還嘗了一小塊兒,就“嘔”地一聲,當場嘔吐起來。
幾個買過的婦人湊近一看,這還了得,趕緊把剛買的果脯扔到攤位上,大聲叫嚷著︰“退錢。”
“對,不但要退錢,還要賠償我家孩子的藥湯錢。”
幾個婦人越嚷嚷越大聲,周圍圍上來的人群也就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
“怎麼了這是?”
“賣吃食的,听說是里邊全是蟲卵,還有蟲子,半截的。”
“天吶,半截的?”
“這家人也太不講究了。”
“說的是什麼呀,入口的東西還能這般糊弄,可見人品也不咋地!”
韓大梅一看不好,就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先下手為強。
只見她閉著眼楮,兩只手拍著大腿,哭嚎著︰“我的個天老娘咯,這是欺負俺老婆子是泥腿子啊。”
“買了俺家的東西,還要退錢吶,怎麼還有那麼好的事兒。”
“這是要蹭吃蹭喝啊,蹭到俺老婆子這里來了。”
“我的個老天娘喲,俺不要活了,你們逼死俺得了……”
張嬤嬤一看,這不要臉的老婆子還倒打一耙。
看著那架勢,邊拍著大腿哭嚎,還時不時地眯縫著眼楮,偷看著周邊的情況,就知道是個慣犯了。
“既然不想賠償,那咱們就走吧。”那個說是孩子肚子痛的婦人平靜地說道。
韓大梅一听到這話,立馬就不嚎了,手腳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癟了癟嘴。
早這樣不就好了,也不枉她演這一場。
“散了,都散了,”韓大梅就像是趕蒼蠅一樣地驅趕著圍觀的眾人,“俺們還要做買賣呢。”
“好吃的果脯、蜜餞,咬上一口,甜到你的心坎里去。”
還別說,韓大梅確實是個人才。
能屈能伸的。
“都這樣了,還要繼續賣呢!”
“可不是,能騙一個是一個唄!”
“果脯、蜜餞,不好吃不要錢。”見韓大梅如此,嚴淑霞也扯著嗓子,跟著吆喝起來。
還邊吆喝邊挑釁地看著眾人。
“走,咱們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理。”
“好,走。”
“各位父老鄉親,能否勞煩各位移步到鎮守府衙門,給我們做個見證。”
“我這邊有馬車,不會讓大家平白走路。”
“事後還會有重謝。”
“好,俺跟你們一起去。”
“俺也去做個證。”
“喲,這是要公開收買證人呢?”韓大梅不屑地哼哼著,“你以為官老爺天天那麼閑,管你這仨瓜倆棗的事兒。”
初一听到要報官,韓大梅也是心虛的,但是,再心虛,也不能在人前表露出來不是。
“對,還報官,你以為衙門是你家開的嗎?”嚴淑霞也來勁了,掐著水桶腰也指桑罵槐起來。
兩個過來討要說法的婦人本就年紀不大,臉皮兒也薄,讓這兩個不要臉的潑婦這麼一說,就氣得渾身顫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大梅一看倆人這副模樣,就更加得意了,一邊揮趕著圍觀的眾人,一邊䱇瑟道︰“趕緊起開,別耽誤老百姓做買賣,要不然,俺才要去報官。”
“狀告你們耽誤俺們做買賣。”
“對,俺們也要去報官,要你們賠償俺們東西賣不出去的損失。”嚴淑霞也是凶狠無比地叫囂著。
張嬤嬤看了兩個年輕婦人一眼,嘆了口氣︰“走吧,去報官吧,我去替你們作證。”
“誰要報官?”眾人正僵持著,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外圍傳來。
眾人回頭,就見兩位身著衙門服飾的男人站在外圍。
如果梧桐村人在此,指定能認出來,這五大三粗的倆人,正是當初到梧桐村丈量田地的胡大和胡二兄弟倆。
今兒個,正好是輪到兩人當值,就溜達到楊家村的集市上來了。
普通老百姓看到身著官服的主兒,本身就有著一種天然的畏懼。
這兄弟倆又都是人高馬大,還板著個臉,腰間斜挎著官制佩刀,就更加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