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金世宗大定年間,醫家張元素著《珍珠囊》,于芎?條下特書二字“貫芎。”釋曰“貫,貫通也;芎,行氣活血之藥。此藥能貫通一身氣血,上達巔頂,下至血海,中徹四肢,故名貫芎。”
“貫通”二字,藏著這株草木最精妙的魂魄。人之氣血,如江河行地,通則康泰,滯則病生。貫芎者,恰如天地間一柄無形的鑿,能破氣滯之瘀,能通血脈之塞;又如一條柔韌的線,能串起離散之氣,能牽回瘀滯之血。它的辛香,是貫通的信號;它的溫性,是推動的力量;它的根睫,雖不起眼,卻藏著“通則不痛”的至理。
故事始于金代的“通濟鎮”,鎮臨運河,商旅往來,舟車輻輳,是南北交通的要沖。鎮中“貫一堂”藥鋪的少東家貫生,自幼隨父學醫,卻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瘀滯之癥”中,與這“貫芎”結下不解之緣。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株能“貫通氣血”的草木,將讓他從一個迷茫的年輕醫者,成長為鎮上家喻戶曉的“通脈先生”。
第一回 通濟鎮瘀癥橫行 貫生束手嘆凝滯
大定七年的秋,通濟鎮的運河水比往年更濁,岸邊的蘆葦黃得早,風過處,總帶著一股滯澀的氣息。鎮上的人,無論是搖櫓的船夫、扛貨的腳夫,還是坐店的掌櫃,都漸漸染上一種怪病或頭痛如血管被勒緊,脹悶難忍;或四肢關節僵硬,屈伸不利;或跌打後瘀血不散,腫痛如石;更有甚者,胸腹憋悶,似有石塊堵塞,喘不上氣來。
“貫生小哥,再給看看吧,這胳膊腫得快不像樣了!”腳夫王二柱齜牙咧嘴地闖進“貫一堂”,他前日扛貨時被木箱砸中左臂,如今瘀青如紫茄,摸上去硬邦邦的,連筷子都握不住。貫生給他敷上祖傳的活血藥膏,又開了紅花、桃仁煮水,可三日過去,腫脹只消了三分。
“爹,這病邪來得怪,”貫生望著藥櫃里日漸減少的藥材,眉頭緊鎖,“尋常的活血藥,像隔靴搔癢,通不透啊。”他父親貫老醫正在給一位頭痛的掌櫃診脈,聞言嘆了口氣“今年運河水滯,地氣也瘀,人在其中,氣血易凝。這不是普通的跌打瘀滯,是‘氣滯血瘀’纏在了一起,氣不通則血不行,血不行則瘀更甚,得找一味能‘行氣’又能‘活血’的藥,才能貫通開。”
貫老醫給掌櫃開了川芎、白芷,掌櫃喝了藥,頭痛稍緩,卻仍覺得“頭里像有東西堵著,不通暢”。“這川芎雖能活血,行氣的力道還是差了點,”貫老醫搖頭,“要是有一味藥,能像穿針引線似的,把氣血從頭到腳都貫通了,就好了。”
貫生把這話記在心里。夜里,他翻遍了藥鋪的古籍,在一本殘破的《神農本草經》上看到“芎?主中風入腦頭痛,寒痹,筋攣緩急”,又在父親批注的《本草別說》里見“芎?能行氣開郁,上行頭目,下行血海”,心中一動“難道這川芎,就是爹說的‘貫通’之藥?可為何效果不彰?”他摸著書頁上“上行”“下行”的字眼,忽然想到或許是用法不對,沒能讓它的“貫通”之力全施出來。
第二回 運河畔偶遇老漁翁 一語點醒夢中人
為了尋找更好的藥材,貫生每日清晨都去運河畔的早市。這日,他見一位老漁翁蹲在岸邊,正用一種褐紫色的根睫搗藥,敷在扭傷的腳踝上,那根睫斷面黃白,油點細密,一股濃烈的辛香飄過來,聞著就讓人額頭冒汗。
“老伯,您這是用的什麼藥?”貫生上前問道。老漁翁抬起頭,臉上刻滿風霜“這是‘通筋草’,我打漁時扭了、磕了,都靠它,敷上就好,能把瘀血打通。”他指著不遠處的河灘“就長在那石縫里,耐旱,根扎得深,性子烈,能鑽透骨頭縫。”
貫生取過一塊根睫細看,與藥鋪的川芎相似,卻更粗壯,辛香更烈。“這‘通筋草’,和川芎是一類嗎?”老漁翁笑道“差不多,但這河灘上的,經了風吹日曬,比山里的更有勁兒,能貫通氣血,不像有些藥,只在表面晃悠。”
“貫通氣血”——這四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進貫生的腦海。他想起父親的話,想起古籍的記載,忙問“老伯,這草除了外敷,能內服嗎?治頭痛管用嗎?”老漁翁點頭“怎麼不管用?我那老婆子,常年頭痛,就用這草煮水喝,說喝了像有股氣,從脖子直沖到頭頂,把那股悶脹勁兒沖散了。”
貫生謝過老漁翁,采了些“通筋草”帶回藥鋪。他仔細觀察根睫呈不規則結節狀,頂端有睫痕,斷面有多數油點,味辛、微苦,嚼之有麻舌感。“這辛香,這油點,確實比藥鋪的川芎更烈,”他心想,“或許這才是能‘貫通’的藥。”
第三回 初試貫芎通筋脈 辛香直透瘀滯關
貫生取來老漁翁的“通筋草”,切成薄片,先給王二柱煮了一碗藥湯。藥湯煮出來,湯色黃亮,辛香濃烈,王二柱捏著鼻子喝了下去,起初覺得辛辣刺眼,片刻後,一股熱流從喉嚨往下走,走到胸口,忽然散開,順著胳膊往受傷的地方鑽,他“啊”地一聲,只覺瘀腫處麻酥酥的,像有無數小蟲子在爬,脹痛感竟減輕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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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用!這藥比之前的紅花湯厲害!”王二柱活動了一下胳膊,雖然還不能用力,卻能伸直了。貫生又取了些根睫,研成粉末,調了醋,敷在他的瘀腫處,說“內服通氣血,外敷散瘀腫,雙管齊下,好得更快。”
次日,那位頭痛的掌櫃又來了,說頭還是悶脹。貫生便用“通筋草”配了白芷、細辛,給他煮藥。掌櫃喝了藥,不到半個時辰,便說“頭里像開了個小口,氣能流通了,悶脹感輕多了!”連喝三日,他的頭痛竟全消了,特意送來一塊牌匾,寫著“藥到病除”。
貫生將“通筋草”與藥鋪的川芎對比,發現它的辛香更烈,斷面油點更多,煎煮後藥液的刺激性也更強。“這藥的力道,確實能‘貫通’,”他對父親說,“它的辛香能行氣,溫性能活血,上能到頭頂,下能到四肢,像一條無形的線,把阻塞的氣血串起來。”貫老醫看著藥碗里的殘渣,點頭道“《珍珠囊》里說芎?能‘貫芎’,取‘貫通’之意,這‘通筋草’,怕是‘貫芎’的正品,我們藥鋪的川芎,或許是品種不同,力道差了些。”
貫生便把“通筋草”正式稱作“貫芎”,並按照老漁翁的指點,去河灘采挖更多的貫芎,晾曬、切片、儲存。他發現,生長在石縫里的貫芎,根睫更粗壯,油點更密,辛香更烈,藥效也更好——正如老漁翁所說,“經了風吹日曬,性子更烈,貫通之力更強”。
第四回 貫生研學貫芎性 貫通之道合醫理
貫生開始系統研究貫芎的性味與功效。他發現,貫芎味辛、性溫,入肝、膽、心包經,正如《珍珠囊》所言,能“上行頭目,下行血海,中開郁結”。
他用貫芎配伍不同的藥材,治療各種瘀滯之癥治頭痛如劈,配白芷、石膏,白芷助其上行,石膏清瀉風熱,適合風熱頭痛;治跌打瘀腫,配桃仁、紅花,桃仁破血,紅花活血,貫芎行氣,三者相須,如斧鑿開山,能破頑固瘀血;治婦人經閉腹痛,配當歸、益母草,當歸補血,益母草調經,貫芎行氣活血,能貫通血海之瘀。
鎮里有位婦人,產後惡露不下,小腹硬痛,用了貫芎配當歸、炮姜,惡露很快排出,腹痛也止了。她感激道“這貫芎真神,喝了像有股氣推著,把肚子里的瘀東西都送出來了。”貫生解釋“產後氣血瘀滯,就像河道淤塞,貫芎是開閘的手,當歸是引水的渠,炮姜是溫河的火,閘開、水引、火溫,河道自然通暢。”
他還發現,貫芎的“貫通”之力,並非一味強攻,也需辨證使用。有位陰虛體質的書生,頭痛用了貫芎湯,竟流了鼻血,貫生趕緊用生地、麥冬給他煮湯,才止住。“貫芎性溫燥,陰虛的人用了,會傷陰動血,”他總結道,“得配生地、麥冬等滋陰藥,制其燥烈,才能既貫通氣血,又不傷正氣,這是‘七情’中的‘相制’之法。”
貫生把這些經驗記在《貫生醫案》里,寫道“貫芎,貫也,能貫通一身氣血,辛香行氣以開郁,溫性活血以散瘀,然其性燥烈,陰虛者慎用,需配滋陰藥以制之。”他還畫了貫芎的形態圖,標注其“斷面油點多者佳”,旁邊題字“形者神之質,油點者,貫通之力所藏也。”
通濟鎮的人漸漸都知道了貫芎的神奇,稱貫生為“通脈先生”。運河上的商船,也常來“貫一堂”購買貫芎,說是“帶上貫芎,不怕跌打瘀滯,一路通暢”。貫生站在藥鋪門口,望著運河上來往的船只,手里摩挲著一塊貫芎根睫,忽然明白這貫芎的“貫通”之道,不僅是治病的理,也是做人的理——氣血要通,人心要通,世事也要通,通則不痛,通則久安。
而河灘上的貫芎,依舊在石縫里生長,秋日的陽光灑在它的羽狀復葉上,辛香彌漫在運河的風里,像在訴說著一個關于“貫通”的古老秘密,這秘密,才剛剛被一個年輕的醫者,揭開了一角。
(上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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