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苗歷甲午年的“祭橋節”,月亮山的雲霧像被打翻的靛藍染缸,把千仞懸崖染成青灰色。烏當寨的石板路上,傳來銀飾踫撞的清脆聲響——十七歲的阿依穿著母親繡的百鳥裙,裙擺掃過路邊的蕨類植物,帶起一串露珠。她懷里抱著一只黑陶碗,碗里盛著剛釀的米酒,正往寨頭的“祖靈橋”走去。
橋是百年老藤架的,橫跨在山澗上,藤條上掛滿了紅布和銀鎖。橋對岸的懸崖,是烏當寨人不敢輕易靠近的“登天梯”——那里的石縫里長滿了石斛,藤蔓如銀鏈般垂落,葉片在雲霧中忽隱忽現。阿依的爺爺,寨里最老的“鬼師”(苗語掌管祭祀與醫藥的長老)榜香,總在火塘邊對她說“那不是普通的草,是祖先的魂變的。懸崖是他們登天的梯子,石斛的藤,就是從天上垂下來的繩子,一頭拴著祖先,一頭拴著我們。”
此刻,祖靈橋邊已經圍滿了人。榜香爺爺穿著繡滿太陽紋的對襟衣,手里握著一根雕花的蘆笙,正用苗語唱著古老的《指路歌》“祖先沿著石梯往上走,腳踩石斛藤,手抓石縫岩,雲霧當衣裳,陽光作干糧……”唱到動情處,他指向懸崖,“看吶,今年的石斛藤又長了三尺,是祖先在說,他們還記得烏當寨的子孫。”
阿依順著爺爺的手指望去,懸崖深處,石斛的藤蔓在風中輕輕擺動,仿佛真的有人在雲端拉著繩子。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寨尾的阿爸病倒了——起初只是咳嗽,後來整夜發熱,嘴唇干裂得像曬焦的土地,連族里最好的草藥師都搖頭“是‘離魂癥’,魂魄被山風勾走了,要找‘祖靈草’才能喚回來。”而“祖靈草”,就是懸崖上的石斛。
第一回 離魂癥起尋仙草,古歌引路探天梯
阿依的阿爸是寨里的獵戶,半個月前上山追一只白麂子,回來後就病倒了。他躺在床上,眼楮半睜半閉,嘴里胡亂念叨著“石梯滑……藤斷了……”榜香爺爺翻遍了《苗藥經》的竹簡,最後指著其中一片刻著石斛圖案的竹簡說“只有‘登天梯’的石斛能救他。那草吸了祖先的靈氣,藤蔓能把魂魄從雲端拉回來。”
可誰能去采?“登天梯”的懸崖是月亮山最險的地方,石縫里藏著毒蛇,崖壁上的苔蘚比油還滑,前幾年有個年輕後生想去采,剛爬到一半就摔了下來,被山澗的石頭撞得沒了氣息。
“我去。”阿依把黑陶碗放在橋邊,聲音不大,卻讓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她的母親阿姆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百鳥裙上的銀片叮當作響“傻姑娘,那是送死的路!”阿依望著爺爺,眼楮亮得像山澗的泉水“爺爺說,石斛的藤是祖先的繩子,他們會護著我的。阿爸不能死。”
榜香爺爺沉默了半晌,從懷里掏出一枚銀制的“祖靈牌”,牌上刻著一只展翅的鷹。“戴上它,”他把銀牌掛在阿依脖子上,“走到懸崖下,先唱《喚祖歌》,祖先听到了,會讓藤蔓垂得低些。記住,只能采第三節以上的睫,要留著根,不然祖先會生氣的。”
第二天清晨,阿依背著竹簍,腰里別著柴刀,踩著露水往“登天梯”走去。山路越來越陡,路邊的樹木漸漸稀疏,只剩下貼地生長的岩柏。到了懸崖下,她仰頭望去,雲霧像一樣堆在崖頂,隱約能看見石斛的藤蔓從雲霧里垂下來,綠得發亮。
她深吸一口氣,唱起了《喚祖歌》——那是奶奶教她的,調子又高又顫,像山澗的水流過石頭
“阿公阿婆哎,站在雲上頭,
看看你的乖孫女,來把仙草求。
家里阿爸病,魂魄在外游,
借你藤一條,拉他回家嘍……”
歌聲剛落,一陣風吹過,崖頂的雲霧散開了些。一根最粗的石斛藤,竟真的往下垂了垂,藤尖幾乎夠到了她伸手可及的地方。阿依的心怦怦直跳,她抓住藤蔓試了試,很結實。銀牌在胸前發燙,她知道,是祖先听到了。
第二回 攀岩遇險遇祖靈,藤蔓引路識真草
阿依順著石斛藤往上爬。崖壁比想象中更滑,石縫里的碎石時不時往下掉,砸在她的百鳥裙上。她不敢往下看,只盯著眼前的藤蔓——這些藤確實像銀鏈,表面光滑,帶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像涂了一層蜜。
爬了約莫兩丈高,她看見石縫里擠著一叢石斛睫是深綠色的,一節一節像竹節,每節上都長著一片橢圓形的葉子,葉尖掛著露珠;藤蔓從睫的基部抽出來,一直往崖頂延伸,上面還開著幾朵淡紫色的小花,花瓣上有深色的紋路,像苗族刺繡的圖案。
“這就是爺爺說的仙草?”阿依剛要伸手去采,忽然腳下一滑,身體往外一傾,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石斛藤。就在這時,脖子上的銀牌突然變得滾燙,她仿佛听見耳邊有人說話,聲音又遠又近“往左,石縫里有更好的。”
她定了定神,往左一看,果然有個更深的石縫,里面的石斛長得更壯,藤蔓上還纏著幾縷紅布——那是以前來采藥的人留下的,是對祖先的感謝。她小心地挪到石縫邊,按照爺爺的囑咐,只采了第三節以上的睫。手指剛踫到睫,就覺得一股涼意順著指尖流進心里,剛才攀爬的燥熱一下子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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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完藥,她準備往下爬,卻發現剛才抓的那根藤蔓,不知什麼時候纏在了她的手腕上,像有人在輕輕拉她。她順著藤蔓的力量往下,腳步竟比上來時穩得多。快到崖底時,她看見石縫里有個東西在閃光,伸手一摸,是個小小的銅鈴,鈴身上刻著和她銀牌上一樣的鷹紋。
“是祖先留下的?”她把銅鈴放進竹簍,心里忽然明白爺爺說的“祖先的階梯”,不只是懸崖,更是這石斛藤——它從祖先所在的雲端垂下來,指引著子孫的路,也連接著生與死。
第三回 火塘熬藥喚魂魄,銀飾叮當顯靈驗
阿依背著竹簍回到寨里時,全寨的人都在村口等著。阿姆沖上來抱住她,眼淚把她胸前的銀牌打濕了。榜香爺爺接過竹簍里的石斛,仔細看了看,點點頭“是正品,你看這睫上的節,像不像祖先的腳印?”
他把石斛睫放在石臼里,加入山泉水、蜂蜜和三種草藥——那是《苗藥經》里記載的“喚魂方”石斛為君,引魂歸體;艾葉為臣,驅邪避穢;朱砂為佐,安神定魄;最後加一滴阿依的血,“至親之血,能讓魂魄認家”。
藥在火塘上的陶罐里熬著,咕嘟咕嘟地響,冒出的熱氣帶著清苦的草木香。阿依守在陶罐邊,時不時往火里添柴。榜香爺爺坐在火塘對面,用蘆笙吹著《安神調》,調子慢悠悠的,像月光灑在屋頂上。
藥熬好時,已經是深夜。阿依端著黑陶碗,走到阿爸床前。阿爸的眼楮閉著,臉色蠟黃,呼吸微弱。她用小勺舀起藥汁,一點點喂進阿爸嘴里。藥汁剛踫到阿爸的嘴唇,他的眉頭忽然動了動。
就在這時,阿依脖子上的銀牌突然發燙,床頭上阿爸的獵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阿姆驚呼“有動靜了!”只見阿爸的眼皮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楮,他看著阿依,虛弱地說“丫頭……我夢見好多藤蔓,拉著我往家里走……”
全家人都哭了。榜香爺爺捋著胡子笑“是祖先顯靈了,也是石斛的功勞。這草啊,是祖先把自己的魂化在里面,守護著我們苗家人。”
第二天,阿爸就能坐起來喝粥了。他拉著阿依的手說“我在夢里,真的看見懸崖上有好多人影,他們都穿著咱們苗家的衣裳,手里拿著石斛藤,說‘孩子,跟我們回家’。”
消息很快傳遍了附近的村寨。鄰寨有個孩子得了“夜啼癥”,整夜哭鬧不止,家長來求藥。榜香爺爺讓阿依帶著石斛去,教他們熬藥的法子。三天後,那孩子就不鬧了,家長送來一塊繡著石斛花的帕子,說“你們烏當寨的仙草,真是祖先派來的神物。”
阿依摸著脖子上的銀牌,忽然明白這石斛,不只是藥,更是苗家人的“魂”——它長在祖先登天的階梯上,藏著族群的記憶,也守護著每一個生命。而她,采下這仙草的人,從此也成了這記憶的一部分,成了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紐帶。
第四回 古歌傳唱記祖訓,銀匠打制石斛紋
阿爸病好後,烏當寨過了一場盛大的“感恩節”。寨民們殺了一頭黃牛,在祖靈橋邊祭拜,把最好的肉和酒灑在石斛藤上。榜香爺爺讓阿依站在祭台中央,給全寨人講她攀岩采石斛的經歷,講她听到的祖先的聲音。
“從今天起,阿依要跟著我學《苗藥經》,學唱所有的古歌。”榜香爺爺高聲宣布,“她能听懂祖先的話,也能看懂石斛的魂,是天生的‘藥女’。”
阿依開始跟著爺爺學習。每天清晨,她去寨後的藥圃辨認草藥,爺爺會告訴她每種草的故事“這是‘接骨草’,當年祖先打仗受傷,就是用它接好骨頭的;這是‘驅蚊草’,是阿婆們在田里干活時,祖先送來的清涼……”講到石斛時,爺爺會帶她去祖靈橋邊,指著懸崖上的藤蔓說“你看它怎麼長——石縫里沒多少土,它就把根扎得深;山風大,它就把藤蔓纏得緊;雲霧多,它就把葉子長得厚。我們苗家人,也要像它一樣,在苦日子里扎下根,守住魂。”
寨里的老銀匠也來找阿依。他想打一套“石斛紋”的銀飾,讓阿依照著她采的石斛畫樣子。阿依拿著炭筆,在羊皮紙上畫下石斛的睫、葉、花——睫如竹節,葉似劍形,花帶紫紋。銀匠看了,連連點頭“要把祖先的腳印刻在上面,把藤蔓的紋路敲出來,讓戴著的人都記得,我們的根在哪里。”
新銀飾打好那天,阿依戴著它去了“登天梯”。銀冠上的石斛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銀鏈上的小鈴鐺隨著她的腳步響,像在和懸崖上的石斛藤對話。她站在懸崖下,又唱起了《喚祖歌》,這一次,她的聲音更響亮,更堅定——她知道,自己肩上扛起的,不只是一個銀飾,更是一個族群的記憶,一條用石斛藤編織的、從祖先延續到未來的路。
雲霧漸漸散開,陽光照在懸崖上的石斛藤上,把它們染成了金色。阿依仿佛看見,藤蔓的盡頭,祖先們正對著她微笑,而藤蔓的這頭,她和寨里的人,正沿著這條“生命之梯”,一步步走向明天。
(上卷終,下卷待續)
注上卷通過阿依為父采藥、攀岩遇險、見證藥效、學習傳承等情節,構建苗族文化中石斛與祖先、生命、族群記憶的深層聯系。融入祭橋節、古歌、銀飾、苗藥等文化元素,突出“登天梯”的象征意義與石斛“靈魂紐帶”的核心特質。細節上強調自然環境與人文信仰的交融,為下卷“石斛傳說的擴展、外界的挑戰與守護”鋪墊,展現苗族文化中“萬物有靈”的宇宙觀與“生生不息”的生命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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