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明仙蹤•二十四節氣傳奇》
一•赤星流火木焦枯
谷雨前十日，青蚨谷的天穹如同倒扣的煉鐵爐，西方咸池星竟呈現出赤黑色，那光芒不似尋常星辰的冷冽，卻帶著炙烤的灼熱感，仿佛一塊燒紅的鐵炭懸于天際。這異星之芒直射東南巽位，恰好籠罩谷中那片蔥郁的決明林。原本鮮嫩欲滴的新葉，在短短幾日內竟被烤出焦斑，葉片蜷縮如老人攥緊的拳頭，葉脈間滲出的褐色樹脂，落地凝固後堅硬如石，敲擊時竟發出金屬般的清響。
谷中那條蜿蜒的溪流早已斷流，裸露的河床布滿龜裂紋，縫中滲出的暗紅色汁液，在日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宛如大地滲出的血液。更令人心驚的是井中泉水，清晨打汲時竟溫熱如湯，水面浮著一層油花，舀水觀之，水質渾濁如赤豆湯，飲之味苦帶澀，舌尖接觸的瞬間，便能感受到一股燥氣直沖天靈蓋。
村民們的怪癥便是在這樣的異象中悄然蔓延。青壯年們首當其沖，目赤腫痛者十有八九，白楮紅絲滿布如蛛網，眼角結痂厚重難睜，連眨眼都牽扯出絲絲劇痛；老弱者則多受口舌生瘡之苦，潰瘍邊緣紅腫如丹霞，中央凹陷處泛著灰白色膿點，連吞咽唾液都痛徹心扉；最可憐的是小兒，夜夜啼哭不止，哭聲尖銳如鳥鳴，全身滾燙卻無汗，唯有指尖冷如冰鐵，仿佛上半身在煉獄，下半身卻浸在冰窟。
決明子登觀星台，手持青銅羅盤，眉頭緊鎖。但見木星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而火星卻大放異彩，竟掩蓋了土星的輝光。他翻開《五運歷》細細推演，面色愈發凝重——今歲"少徵火"不及，反得"太商金"乘之，金旺火炎，恰如干柴遇烈火，形成"火郁發之"的危險變局。他輕撫身旁的決明樹干，只覺樹皮發燙如烙，取下一片焦葉，借著月光細看，葉上蟲洞竟天然形成"火"字形，恰似上天降下的警示。
此時，遠處傳來陣陣咳嗽聲，循聲望去，見一老者扶著焦黑的樹干緩緩走來，每走一步都劇烈喘息，胸前起伏如拉風箱。決明子快步上前，扶住老者，觸及其腕脈，只覺脈象洪大而空，如潮水般洶涌卻無根基，正是"上焦實火，下焦虛寒"的格拒之象。老者艱難抬頭，啞聲道︰"青童仙師，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被火燒盡了......"
二•萍始生時探水精
谷雨初候"萍始生"，谷中干涸已久的池塘竟在一夜之間漲滿清水，水面漂滿青色浮萍。這些浮萍葉背生有細密絨毛，葉面中央凹陷如小碗，盛著晶瑩的露珠卻不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無數微型玉盞承接著天賜甘露。決明子見狀，喃喃自語︰"水上有火，此乃心熱之象也。"
他親自泛舟池塘，采來大把浮萍，細細端詳。但見浮萍無根而浮，葉大根短，隨波逐流，恰如心之無形而神動。"浮萍得風之性，輕清上浮，可入肺經，開皮毛之閉。"他自語著，取來新鮮的決明子苗，其睫稈中空如竹，葉片翠綠欲滴，帶著清晨的露水，透著一股清涼之氣。
制藥過程講究時辰與方位。決明子選在子時231點），于北方坎位設灶，取三更天的井水為引，將浮萍與決明子苗按七比三的比例投入陶釜。他手持雷擊棗木杵，每搗三十六次，便朝西方呵氣一口，呵出的白氣竟在釜中化作冰晶，緩緩落入藥汁。最後加入少許冰片，這冰片乃千年寒冰精華所化，色如水晶，觸之即涼，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澤。
"浮萍屬水，決明屬木，水木相生，可制火之亢；冰片屬金，金能生水，如水澆火。"決明子一邊解釋，一邊將制成的"清焰散"撒在焦枯的決明葉上。神奇的一幕隨之發生︰粉末遇葉，竟瞬間化作水珠，沿著葉脈蜿蜒滾動，所過之處，焦斑竟逐漸褪去，鮮嫩的綠色重新蔓延，仿佛春日重返枝頭。
村民李二郎目痛如裂，已三日不能視物。決明子以新鮮乳汁調清焰散，輕輕敷在其眼眶周圍。李二郎只覺一股清涼之氣從眼眶滲入，如泉水灌溉干涸的田地，沿著經絡直達巔頂。片刻後，他忽然劇烈咳嗽，竟咳出半盞黑痰，痰中竟有細小的火星狀顆粒，在陽光下閃爍片刻，便化作青煙消散。
此時，池塘中的浮萍突然集體轉向，葉面向西，背面向東，形成整齊的隊列，宛如訓練有素的士兵在听從無形的號令。決明子見狀，微微頷首︰"金氣肅降，火毒外散，此乃吉兆。"
三•鳴鳩拂羽調火逆
谷雨二候"鳴鳩拂其羽"，谷中布谷鳥的叫聲陡然變了腔調，不再是往日的清脆悅耳，而是嘶啞刺耳，如金屬刮擦般令人牙酸。更奇異的是，這些鳥兒原本青灰色的羽毛竟泛起紅光，翅膀每振動一次，便有細小的火星飄落，宛如攜帶火種的精靈，卻給人間帶來災禍。
決明子親自捕捉了一只鳴鳩，置于八卦盤中細細觀察。但見其喙尖焦黑如被火烤，爪部干裂起皮，剖開嗉囊，內中盡是燒焦的決明子種，外殼碳化，內仁枯竭，竟無半分生氣。"鳩屬火，今火太過而刑金，故見金燥之象。"他喃喃說道，取出青銅編鐘與竹塤，決意以五音療法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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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編鐘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輕敲之下，發出清越的"商"音，鐘聲裊裊，如清泉擊石。鳴鳩听後，竟不再躁動，翅膀緩緩舒展，火星也不再飄落，羽毛上的紅光逐漸退去，恢復成正常的青灰色。繼而，竹塤奏響"宮"音，音色沉郁如大地轟鳴，鳩鳥閉目縮頸，呼吸漸趨平穩，仿佛在母親懷中安睡的嬰兒。
"商音屬金，可制火之過；宮音屬土，能瀉火之源。"決明子解釋著，命人將患者圍坐在編鐘與竹塤之間。火旺者先听商音三百六十遍，應金之成數；再听角音一百零八遍，應木之生數。"金伐木以為器，木生火以暖土，循環無端，火自平矣。"
樂聲中，奇妙的變化接連發生︰一老者突然哈欠連天，淚水鼻涕齊下，吐出拳頭大的"火痰"，痰中裹著未消化的辣椒皮，散發著刺鼻的辛辣味；一壯漢原本煩躁欲毆人，凝視水中月影並想象冰窟之後，竟汗出如漿，火氣漸消，眼中凶光退去，只剩疲憊與釋然。
四•七情降火通心絡
針對"火性炎上"的病機，決明子實施"以寒制熱，以靜制動"的七情療法，每一個細節都暗含中醫玄機。他先命人在病房外放置巨大的冰塊，寒氣透過石牆滲入室內，患者見之，即便未近冰面，也覺周身清涼，此乃"寒者熱之"的心理暗示療法。
又令童子手持青竹，在走廊輕敲地面，發出"篤篤"聲，這聲音沉穩舒緩，屬木音，可緩火之急。青竹修長挺拔，葉茂竿直，本屬木，與肝相應，肝主疏泄，木音可使肝氣條達，火毒隨之宣泄。
忽有老婦捧著冰鎮的決明子露大哭，哭聲悲切，如泣如訴，屬金音。奇妙的是，其他患者听之，竟紛紛落淚，火勢隨淚而泄——此乃"悲勝怒，金氣斂火"的精妙運用。淚水沖刷著體內的燥熱，仿佛久旱逢甘霖，潤澤了干涸的髒腑。
一壯漢因火毒攻心，煩躁不安，幾欲毆打旁人。決明子命其凝視水中月影，那月影隨波搖曳，虛幻縹緲，屬水象。並引導他想象自己置身冰窟，四周皆是千年寒冰，寒氣砭骨。片刻後，壯漢額頭冷汗直冒，繼而全身大汗，火氣隨汗液排出體外，竟癱坐在地，氣息平順。
子夜時分，決明子點燃特制的"降心火"香。此香以沉香、檀香、乳香、沒藥合煉而成，沉香屬水，檀香、乳香、沒藥屬金與木，香氣沉郁厚重，如烏雲蔽日，籠罩整個病房。患者聞香後，多數沉沉睡去，夢中或見大水漫過火焰，或登清涼高山，或入幽深竹林，此乃潛意識中水火既濟、陰陽調和的顯現。
"七情之病，必以七情治之。"決明子對弟子們說道，"喜傷心，恐勝喜；怒傷肝，悲勝怒；思傷脾，怒勝思；憂傷肺，喜勝憂；恐傷腎，思勝恐。今火盛則傷神，唯以靜制動，以陰涵陽，方能撥亂反正。"
五•性味歸經煉膏丸
為根治"火郁木焚"之癥，決明子決定煉制"坎離既濟膏"，這是一味匯聚天地精華、融合五行之道的神奇膏方。選材與炮制過程極為講究，每一步都暗含深意。
首先精選生決明子十斤，置于北方坎位的陶甕中，以冬雪水浸泡七日七夜。每日子時，當月華最盛之時，決明子親自攪拌甕中種子，只見水面逐漸浮起紅色絮狀物，如火焰燃燒後的灰燼，此乃火毒外現。撈淨絮狀物後，將種子取出曬干，此時的決明子色如墨玉，內仁雪白如霜，已褪去大半火氣，增添了水之清涼。
次取黃連三斤，這黃連需得是蜀地所產，根粗肥壯，色如雞冠。以膽汁炒之，膽汁屬木，能疏泄肝氣，與黃連的苦寒相和，可直折心火。炒至煙盡，黃連色轉深紫，如火燒紫草，其性由苦寒轉為清降，既能瀉火，又不傷脾胃。
再取石膏五斤，此石膏需得是山中天然形成的青白色晶體，煆至通紅，投入決明子露中。只听"滋啦"一聲，白煙滾滾，如火山噴發，發出" 里啪啦"的爆響，如雷火相交。待冷卻後，石膏已化為細膩的粉末，色白如雪，性轉為甘寒，能清瀉肺胃實火。
將這三味主藥研成細粉後，加入羚羊角、犀角各二兩。羚羊角咸寒，入肝經，能涼肝息風；犀角咸寒，入心經，能清心開竅。二角合用，如兩位猛將，直入心肝，撲滅熊熊烈火。
接下來的煎制過程更是充滿儀式感。以秋露、春芽、夏冰、冬雪四時之水合煎，秋露屬金，春芽屬木，夏冰屬火，冬雪屬水，四時之水匯聚，象征五行齊全。文武火熬至滴水成珠，再入蜂蜜收膏，蜂蜜屬土，能調和諸藥，使藥性緩緩發揮，如大地承載萬物。
患者每日酉時，金旺之時，以井華水送服一匙。初服時，腹中如置冰塊，涼意下行，直達丹田；片刻後，自覺有暖氣從丹田升起，如爐火初燃，溫暖而不燥熱——此乃"水火既濟"之象，心腎相交，陰陽調和。三日後，小兒夜啼止，成人口瘡愈，老者目赤消，咳出的痰液轉為清稀，如寒水之象，種種火癥皆隨膏方的調理逐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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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戴勝降桑調攝法
谷雨正日，戴勝鳥飛臨谷中桑林。這戴勝鳥又名雞冠鳥，本屬火，此時羽色紅黑相間，喙部沾有火星狀斑點，雙翼振動時，竟有細小的火花濺落，宛如火的使者。決明子見狀，趁機在桑樹下設立"清涼院"，專為調理火癥而設。
清涼院的布置處處暗含五行之道︰院頂覆荷葉，荷葉屬木，其形圓如蓋，可遮擋烈日，又能引木氣入肝；地面鋪鵝卵石，鵝卵石屬金，其性清涼，可降火氣；四角置水缸，水缸屬水，缸中養浮萍、睡蓮，浮萍屬水，睡蓮屬木，水面漂著決明子殼，屬金，水、木、金三相匯聚，可克制火邪。
他親自教授村民行"呵字訣"降火︰每日巳時，火時，面向南方，雙手托舉決明子露，深深吸氣後，緩緩發"呵"字音，這"呵"字音屬火，卻能泄出心中之邪火。同時想象心中之火隨聲而出，落入手中的決明子露中，被清涼的露水熄滅。配合"赤龍攪海"法，以舌攪動口腔，待津液滿口後，分三口咽下，意想津液如甘露，澆灌心中焦土，潤澤五髒六腑。
飲食上，推出"三白降火宴"︰銀耳、白梨、白茅根，此三白皆屬金，能潤肺生津，金能生水，水可涵木，木能生火，然此火非邪火，乃維持生命的真火。佐以決明子涼拌萵筍，萵筍屬木，可疏泄肝氣，使氣機條達，火無滯留之所。
半月後，桑林中的戴勝鳥發生奇妙變化︰羽毛轉為橙黃色，火土相和之色，喙部的火星斑點消失殆盡，竟在桑樹上築巢產卵。決明子觀之，見鳥卵外殼有黑白相間的條紋，正是"水火既濟"的外應，預示著谷中火癥即將平息，陰陽復歸平衡。
七•虹消雨止悟真詮
谷雨三候"戴勝降于桑"之夜，谷中突降"珍珠雨"。但見天空烏雲密布，卻無雷鳴電閃，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落地不碎，反而如珍珠般滾動，滾入干涸的溪流，竟聚成清澈的潭水。決明子取來雨水，與坎離既濟膏同煮，只見湯汁中竟浮現出"火"字與"水"字，相互纏繞如鴛鴦交頸，片刻後又融合為"和"字，消失在蒸汽中。
子夜時分，一只赤色鳳凰突然掠過谷空，其身形龐大，雙翼展開如車輪，尾羽流光溢彩，落下七根尾羽，每根尾羽上都有天然的"火"字紋路。決明子拾羽觀之，見羽毛雖赤如烈火，卻有冰涼觸感，似蘊含著至陽之陰，正是"火中有水"的絕佳象征。他將鳳羽插入膏丹罐中，以五行之氣溫養，次日開罐，竟見膏體變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內中可見細小的冰晶浮動，如繁星點綴夜空。
此時，西方咸池星的赤黑色漸退，轉為正紅色，如燃燒的蠟燭，柔光溫和，不再有炙烤之感。患者們的變化更是令人稱奇︰張小兒的掌心不再發燙，反而生出細小的露珠，如水晶點綴，這是心腎相交、水火既濟的明證；老婦李氏的舌瘡結出淡紫色痂皮，痂落處新肉粉嫩，如桃花初綻，盡顯生機。
決明子帶眾人登上山頂，極目遠眺，見東方木星重新明亮，與火星遙遙相對，如燈燭相照，彼此映照卻不沖突。他手指天際，向村民們講解︰"火非惡物，過則為災；水非善物，缺則成害。今降其太過之火，補其不及之水，使火不炎上，水不滔天，方為"水火既濟"之道。醫道之要，在于調和，而非對抗，如春日之雨，潤物無聲，方得萬物繁榮。"
話音剛落，鳳凰尾羽突然化作七彩虹橋，橫跨天際，橋身中央顯現"和"字，久久不散。谷中決明樹的焦葉上，不知何時凝結出晶瑩露珠，露珠內竟映出五髒六腑的倒影，清晰如常，宛如微型的人體小宇宙。一孩童好奇舔食露珠，頓時覺心神清明，目力倍增，歡快地奔跑起來，笑聲回蕩在山谷間。
結語•五章論要
此回書表谷雨時節，決明子以"清熱潤燥，水火既濟"為綱，融七情、五音、膏丹、時辰於一爐，示中醫"治火需治水，治水需治氣"之真機。正是︰
贊詩曰
赤星流火灼青枝，青童煉水制炎威。
七情化火成甘露，五音諧和轉璇璣。
膏丸凝就陰陽髓，水火烹來日月輝。
欲知立夏養陽法，且看朱砂點穴扉。
下回預告
且說谷雨過後，谷中氣溫驟升，蟬始鳴，蚯蚓出，萬物繁茂。村民卻感四肢困倦，心悸氣短，小兒多發熱驚厥。決明子觀天象，見火星順行，木星退隱，嘆道︰"此乃"火盛克金，金虛木衰"！"欲知如何以決明子養心護肺，且看下回《立夏螻鳴•赤日煉陽固金方》。
第五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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