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藏•地始凍立冬）
紫霞谷的地始凍在第一聲土壤開裂中撕開凍土，青瑤仙子立于靈泉畔，听冰層下的地脈發出呻吟，如同遠古巨獸被鎖鏈勒緊咽喉。她腳上的草履已被寒霜浸透，鞋底的懷牛膝草紋結著冰花，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淡紫色的腳印，那是鞋底滲出的靈血與寒邪對抗的痕跡。
“地脈的跳動比昨日弱了三分。”她望著谷中龜裂的土地，裂縫中滲出冰晶，如同大地的傷口在結冰，“玄冥氏正在用‘寒僵咒’將地脈凍成化石。”藥童茯苓的靈魄化作的金色光帶在冰層下閃爍，宛如被困在琥珀中的螢火蟲，每當青瑤靠近，光帶就會泛起漣漪，如同茯苓在無聲地回應。
靈泉底部的母株根系被一層透明的冰膜包裹，形如巨大的蠶繭，根須上的紫金色光芒已很微弱，卻仍固執地跳動著。青瑤取出神農玉簡的碎末，混著自己的鮮血灑在冰膜上，碎末發出微光，映出模糊的古字︰“地始凍，陽藏于根，懷牛膝者，勾連地天。”
“原來立冬的陽氣藏在根里。”青瑤呢喃著，指尖撫過冰膜，感受到母株傳來的訊息——需要用“根脈共振”之法，以人間的懷牛膝根系為弦，彈奏地脈的陽氣之音。她解下腰間的牛皮繩，繩上串著從各地收集的懷牛膝種子，每顆種子都帶著不同土地的氣息。
谷外的荒原上，凍土如鋼鐵般堅硬，青瑤跪在地上，將種子按北斗七星的方位埋下。當最後一顆種子入土時，地面突然震動，七株幼苗破土而出，睫稈上纏繞著金色的光帶，那是茯苓靈魄與各地陽氣的共鳴。
“茯苓，借你的靈魄一用。”青瑤輕聲說道，光帶應聲而起，化作七根琴弦，懸浮在幼苗上方。她取出用懷牛膝睫稈制成的琴弓，弓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卻在接觸琴弦的瞬間融化，發出清越的聲響，如同冰稜斷裂的天籟。
琴聲中，地脈的冰層開始出現裂紋，露出底下暗紅色的土壤，那是大地的血液。青瑤看到，在冰層深處，無數懷牛膝的根系正在生長，它們的根須相互纏繞，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網的中心是茯苓靈魄化作的金色光點，如同蛛網中央的明珠。
然而，玄冥氏的虛影卻在此時從地縫中鑽出，他手中握著一根由冰晶鎖鏈制成的權杖，杖頭瓖嵌著一顆寒淵之心，“青瑤，地脈已死，你以為幾根草繩就能喚醒它？”權杖揮動，地面裂開更深的縫隙，噴出刺骨的寒風，將七弦琴凍結成冰雕。
青瑤感到一陣窒息，她能看到茯苓的靈魄在冰層中掙扎，金色的光帶逐漸暗淡。危急時刻，她想起茯苓生前常說的話︰“懷牛膝的根須不怕凍土，因為它們知道春天在等待。”她毅然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琴弦上，鮮血頓時化作火焰，點燃了七弦琴。
“以血為引，以魂為弦，地脈復甦，陽氣歸田！”青瑤大聲吟唱，火焰順著琴弦蔓延，燒穿了冰層，照亮了地脈深處。玄冥氏發出驚恐的尖叫，他的虛影在火光中扭曲變形，權杖上的寒淵之心出現裂紋。
就在此時，大地突然震動，母株的根系突破冰膜，紫金色的汁液如岩漿般涌出，順著地脈流向四面八方。青瑤看到，在汁液流經的地方，凍土融化，露出鮮嫩的懷牛膝幼苗，它們的葉片上凝結著冰晶，卻在葉脈間流動著溫暖的光芒。
茯苓的靈魄趁機從冰層中掙脫，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每一株懷牛膝的根系。青瑤感到腳下的土地傳來溫暖的脈動，那是地脈重新甦醒的征兆。她揮動琴弓，奏出最後的強音，琴弦上的火焰化作金色的鳳凰，沖向玄冥氏的虛影。
玄冥氏的虛影終于徹底消散，臨走前，他的權杖跌落在地，化作一塊普通的冰塊，寒淵之心的碎片散落在懷牛膝幼苗周圍，成為滋養土地的肥料。青瑤拾起一塊碎片，碎片上的咒文已被陽氣淨化，露出原本的紋路——那是一朵懷牛膝花的圖案。
危機解除，立冬的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重新松軟的土地上。青瑤跪在七株幼苗旁，看著它們的葉片上的冰晶融化成露珠，露珠滾落在泥土中，發出叮咚的聲響，如同大地的心跳。茯苓的靈魄化作一道微光，停在她的肩頭，雖然無法言語，但青瑤能感受到他的欣慰。
“看，地脈活過來了。”青瑤輕聲說道，指向前方，那里有一只冬眠的刺蝟從洞穴中探出頭來，身上的尖刺上沾著懷牛膝的種子，“明年春天，這些種子會在各地生根發芽，懷牛膝的靈根，已經遍布人間。”
在遙遠的寒淵，最後一絲寒邪消散在陽光中，玄冥氏的權杖碎片化作春泥，滋養著沉睡的大地。紫霞谷的地脈重新流動，懷牛膝的根系在地下延伸，它們穿過凍土，連接著每一寸土地，成為天地間陽氣的紐帶。
地始凍過後，紫霞谷在陽氣的潛藏中孕育著新的生機。青瑤知道，冬季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著她，但她不再畏懼——因為她知道，只要懷牛膝的靈根還在，只要人間還有對生命的渴望，陽氣就永遠不會消散。
這一晚，青瑤夢見自己躺在松軟的土地上，身邊是茂密的懷牛膝，茯苓的靈魄化作一只螢火蟲，在葉間飛舞。他停在她的掌心，輕聲說︰“冬天越冷，春天的陽光就越溫暖。”青瑤微笑著點頭，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每一片雪花上都映著懷牛膝的影子，那是生命在寒冬中的承諾。
立冬的月光灑在紫霞谷，懷牛膝的根系在地下編織著希望的網，它們等待著春風的召喚，等待著將陽氣重新帶回人間。青瑤知道，無論冬季多麼漫長，生命的輪回從未停止，而她和懷牛膝的故事，將在四季的歌謠中，永遠傳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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