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藏•水始冰立冬）
紫霞谷的立冬在第一滴水珠凝結成冰時屏住了呼吸，青瑤仙子立于靈泉畔，看泉眼處的水脈凝固成幽藍色的冰柱，宛如寒淵之神插入大地的權杖。她腕間纏著用懷牛膝睫稈編織的護腕，碎玉鐲的殘片已嵌入護腕深處，滲出的金紅色汁液在冰霧中化作微弱的火星，如同即將熄滅的灶膛余燼。
“立冬的水脈本應如血脈般流動。”她的聲音被寒風扯碎，落在冰面上驚起細碎的冰屑，“如今卻成了玄冥氏的鎖鏈。”藥童茯苓的靈體已徹底融入懷牛膝根系，唯有在靈泉結冰時，能看到冰下隱約的淡金色光帶，如同沉睡的螢火。青瑤俯身觸踫冰面，指尖傳來細微的脈動——那是母株在冰層下的心跳，微弱卻堅定。
靈泉深處的冰層中，懷牛膝母株的根系蜷縮成蛹狀，紫金色的表皮覆蓋著霜花，每一道紋路都凝結著三百年的光陰。青瑤取出神農玉簡的最後一片碎片，碎片在冰霧中映出模糊的影像︰立冬之日，神農氏以懷牛膝根須為繩，捆住冰龍的咽喉，龍息化作漫天雪花，滋養大地。
“水始冰，地始凍，陽藏于下。”青瑤呢喃著古老的節氣諺語，突然注意到冰面下的根系周圍有細小的氣泡上浮，那是懷牛膝靈血與寒邪對抗時產生的陽氣。她解下護腕，將碎玉鐲的殘片按在冰面上，殘片發出刺目的光芒，在冰面刻出巨大的懷牛膝圖騰，圖騰中心是茯苓最後留下的懷牛膝籽，籽上的“安”字咒文在光芒中流轉。
立冬的陽光如同被稀釋的蜜，勉強穿透雲層，卻在接觸冰面的瞬間被反射回去。青瑤知道，玄冥氏的“玄冥之眼”雖已崩塌，但寒淵的根基仍在，如今的紫霞谷就像一只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蟲，看似完好，實則生機正在一點點流逝。
“青瑤，你還要掙扎多久？”玄冥氏的虛影從冰柱中滲出，他的身形比以往更加虛幻，卻多了幾分癲狂，“冬季是寒淵的主場，你的陽火早已熄滅，不如歸順本座，讓懷牛膝成為寒淵的根基。”他揮手間，冰面上浮現出無數冰晶鎖鏈，鎖鏈另一端連接著谷中所有的懷牛膝植株。
青瑤感到一陣眩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株懷牛膝的痛苦——它們的根系被鎖鏈勒緊，汁液被倒吸進寒淵的方向。母株的心跳突然加速，冰層上出現蛛網狀的裂紋，紫金色的汁液從裂縫中滲出，在冰面上畫出蜿蜒的“生”字。
“你以為鎖住根系就能困住生機？”青瑤咬破舌尖，將鮮血滴在圖騰中心，“懷牛膝的根須能穿透黃泉，又怎會被這點冰層困住？”鮮血滲入冰面，懷牛膝籽突然發芽，幼苗的睫稈上纏繞著金色的光帶，那是茯苓靈魄與神農氏陽火的最後共鳴。
幼苗迅速生長，根系穿透冰層，在靈泉底部形成一張金色的網，網中困住了玄冥氏的冰晶鎖鏈。玄冥氏發出驚恐的尖叫，他的虛影被光網拉扯得變形，“不可能！冬季的陽氣早已枯竭，你哪來的力量？”
“冬季的陽氣藏在大地深處，藏在每一顆等待春天的種子里。”青瑤指向幼苗，它的葉片上凝結著冰晶，卻在葉脈間流動著溫暖的汁液，“你看這株懷牛膝，它的根須正在吸收冰下的陽氣，那是立冬的‘水藏陽’之秘。”
就在此時，靈泉底部傳來龍吟般的轟鳴，懷牛膝母株的根系突然舒展，紫金色的汁液化作千萬條毒蛇，纏住了玄冥氏的虛影。青瑤趁機取出最後一支懷牛膝靈根，那是從母株上截取的最古老的根須，根須上刻滿了神農氏的咒文。
“以我之血，祭神農氏，以根為引，破！”青瑤將靈根插入冰面，根須瞬間蔓延至整個藥谷，所到之處，冰層碎裂，露出底下鮮嫩的懷牛膝幼苗。玄冥氏的虛影在陽氣的沖擊下迅速消散，臨走前，他終于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原來……真正的陽火……是生命的執念……”
危機解除，立冬的陽光終于溫暖起來，冰面上的鎖鏈紛紛斷裂，化作清水滋潤著土地。青瑤跪在幼苗旁，看著它的葉片上的冰晶融化成露珠，露珠滾落在泥土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沉睡的春芽破土而出。
“茯苓，你看，我們又守住了一個節氣。”青瑤輕聲說道，指尖撫過幼苗的葉片，葉片上的“安”字咒文發出微光，那是茯苓在回應她。她知道，雖然冬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但只要懷牛膝的靈根還在，希望就不會熄滅。
在遙遠的寒淵，玄冥氏的最後一縷虛影消散在冰層中，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永遠無法理解的道理︰真正的強大不是征服，而是守護；真正的陽火不是灼熱的毀滅，而是溫暖的孕育。
水始冰過後，紫霞谷在陽氣的潛藏中孕育著生機。青瑤知道，冬季的每個節氣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但她不再是孤軍奮戰——茯苓的靈魄在根系中流淌，神農氏的傳承在玉簡中閃耀，而懷牛膝的靈根，早已深深扎入大地的心髒，與四季的輪回融為一體。
這一晚，青瑤夢見自己化作一株懷牛膝，根系深入冰層下的暖泉，葉片上凝結著晶瑩的霜花。茯苓的靈體化作一只螢火蟲，停在她的葉尖，輕聲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她微笑著點頭，看著遠處的冰層下，無數幼苗正在悄悄生長，它們的根須相互纏繞，織成一張巨大的生命之網，等待著春風的召喚。
立冬的月光灑在紫霞谷，懷牛膝的根系在冰層下繼續蔓延，它們穿透寒冷，擁抱大地的溫暖，用堅韌和慈悲書寫著關于生命的傳奇。青瑤知道，無論冬季多麼漫長，只要心懷希望，春天終將如期而至，而懷牛膝的故事，也將在四季的輪回中，永遠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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