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回合，場上的局勢變得極其詭異。
公牛的進攻端，完全由喬丹和皮蓬之外的球員發起。
而防守端，喬丹和皮蓬就焊死在了李飛身上。無論李飛跑到哪里，他們就跟到哪里，推、擠、撞、噴垃圾話，無所不用其極。
李飛感覺自己像是在背著兩座大山跑步，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他試圖用自己更強壯的身體強行擠開空間，但喬d丹和皮蓬的防守經驗太老道了。他們就像兩塊狗皮膏藥，黏著你，消耗你，讓你煩躁，讓你憤怒。
“砰！”
李飛在一次強行跑位中，被喬丹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裁判的哨子，沒有響。
這是總決賽，這是喬丹的主場哨的反向體現。只要動作不是大到離譜，裁判默許了這種級別的身體對抗。
李飛從地上爬起來，胸口一陣火辣。
他看向喬丹，喬丹也正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全是挑釁。
“就這點本事嗎？”喬丹輕蔑地說，“你的那個‘王座’，坐著還舒服嗎？”
李飛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要還擊！
他要打爆這個該死的包夾！
下一個回合，他瘋狂地跑位，用盡全身力氣，終于在底角要到了一個極其艱難的位置。尼克•安德森的傳球，也拼盡全力地塞了過來。
球，到了李飛手上。
然而，就在他接球的瞬間，喬丹和皮蓬的包夾，如同地獄之門，瞬間合攏！
李飛只覺得眼前一黑，連籃筐都看不見了。
他強行起跳，想要出手。
“啪！”
一只長臂，狠狠地切在了籃球上。
球，飛了出去。
羅德曼在另一側撿到球，發動快攻，喬丹看都不看，他只是死死盯著失誤後有些懊惱的李飛。
“我說了，你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第一節比賽結束。
太陽隊憑借著巴克利和安德森等人的發揮，竟然還以2826領先2分。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太陽隊打得極其艱難。他們的節奏被完全切割，只能依靠球星的零星單打得分。
而李飛的數據，是觸目驚心的︰0分，0籃板，0助攻，2次失誤，1次犯規。
他被徹底鎖死了。
回到替補席，李飛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挫敗感，像潮水一樣涌來。
他抬頭看向對面，喬丹甚至沒有坐下，只是站在場邊，喝了一口水，目光依舊鎖定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說︰這，才只是個開始。
“冷靜下來，李。”主教練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被他激怒。邁克爾想讓你上頭，想讓你陷入和他們兩個人的纏斗，那樣，我們就輸定了。”
李飛沒有說話，他知道教練說的是對的。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他閉上眼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喬丹的策略是什麼？用兩個超級防守人，廢掉我這個進攻核心。代價是，放空了太陽隊的其他點。
這個策略的命門在哪里？
在于……我的隊友，能不能把那些空位投籃，全部投進去！
也在于……喬丹和皮蓬的體力，能不能支撐他們這樣防守整整48分鐘！
李飛睜開眼楮，眼中的火焰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他把毛巾蓋在頭上，對教練說︰“教練，下半場，讓我來當誘餌。”
教練看著他，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變化，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節比賽開始。
場上的局勢，悄然發生了變化。
李飛不再執著于接球，不再和喬丹、皮蓬進行無謂的角力。
他開始跑。
不為接球，只為調動防守。
他像一個勤勤懇懇的藍領，不斷地為隊友進行無球掩護。
當他給安德森掩護時，追防他的喬丹和皮蓬，不可避免地會和安德森的防守人撞在一起，造成瞬間的混亂。
安德森得到了一絲空隙，接球，出手！
“唰！”
三分命中！
當他給巴克利做側翼掩護時，喬丹和皮蓬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身上，巴克利在另一側，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單打機會。
背轉身，後仰跳投！
“唰！”
也進！
李飛自己沒有得分，甚至連球都摸不到幾次。但他每一次跑動，每一次掩護，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切割著公牛隊的防守陣型。
他把喬丹和皮蓬這兩個最強的防守點，牢牢地吸附在自己身邊，為隊友創造出了廣闊的進攻空間。
公牛隊的替補席上，菲爾•杰克遜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看明白了。
李飛，這個年僅20歲的年輕人，在經歷了第一節的迷茫和憤怒之後，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調整了過來。他放棄了個人英雄主義，選擇了一種更聰明、也更可怕的方式。
他把自己變成了棋盤上的“後”，擁有最強的威懾力，卻輕易不動。他每一次看似無意義的跑動，都在調動公牛這支鋼鐵軍團的防線，為己方的“車”和“馬”清理出前進的道路。
這小子，不是在打球，他是在指揮戰爭。
菲爾•杰克遜感覺後背有些發涼。他執教過無數天才，也見識過各種匪夷所is所思的打法。但像李飛這樣，在總決賽的舞台上，被逼到絕境後，能瞬間舍棄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武器，轉而用對手的強大來攻擊對手……這種冷靜和智慧，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嘟——！”
他叫了暫停。
球員們走下場，公牛隊這邊氣氛凝重。喬丹一把從工作人員手里扯過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臉，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像要噴出火來。他沒看教練，而是死死盯著對面那個同樣走下場的23號。
那個混蛋，他在耍我！
喬丹感覺到了。他感覺自己和皮蓬就像兩頭被激怒的公牛，被那個年輕的斗牛士用一塊紅布在場上戲耍。他們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去追逐、去圍堵，結果對方根本不和他們硬踫硬，反而利用他們的沖擊力，讓他們自己撞得人仰馬翻。
“邁克爾。”菲爾•杰克遜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喬丹猛地轉頭，喘著粗氣，汗水從他的光頭上滑落︰“我會掐死他。下一次，我絕對會——”
“那正是他想要的，邁克爾。”打斷他的，是皮蓬。皮蓬的體力消耗同樣巨大，但他比喬丹更冷靜，“他想讓我們上頭，想讓我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他成功了。”
喬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反駁。因為皮蓬說的是事實。
菲爾•杰克遜看著自己的兩位王牌，緩緩開口︰“我們的防守策略沒有錯。錯的是執行的方式。我們太‘實’了，而他變得‘虛’了。”
他拿起戰術板︰“從現在開始，改變防守。斯科蒂，你主防，貼住他，但不要完全失位。邁克爾，你從旁協防，但你的主要任務，是切斷他和隊友的聯系，而不是和他進行身體對抗。”
“給他空間？”喬丹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對，給他一點空間。”菲爾•杰克遜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給他接球的希望。讓他以為，單挑的機會又來了。年輕人，剛嘗到團隊勝利的甜頭，很容易就會忘記之前的痛苦。只要他重新陷入單打，我們的籠子，就能再次合上。”
“把他從‘指揮官’，變回‘單挑王’。”
喬丹懂了。他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這不再僅僅是身體的碾壓，這變成了一場心理戰。
另一邊，太陽隊的替補席上，氣氛熱烈得像要爆炸。
“干得漂亮，李！你簡直就是我們的gps！”安德森興奮地捶了一下李飛的胸口。
巴克利也大笑著過來，揉亂了李飛的頭發︰“小子，我收回之前的話，你確實不像個菜鳥。你他媽簡直是個老狐狸！”
李飛只是笑了笑，拿起水瓶，擰開，卻沒有喝，只是感受著瓶身的冰涼。
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菲爾•杰克遜，那個“禪師”，不可能看不穿他的意圖。暫停之後，公牛的防守必然會改變。
他們會怎麼變？
徹底放空我？不可能，那是找死。
繼續之前的雙人絞殺？他們已經看到了後果。
那麼，只剩一種可能……
李飛的目光穿過人群，和場邊重新站起的喬丹對上了。
喬丹的眼神變了。之前的暴怒和壓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仿佛在說︰來啊，接球啊，我給你機會。
李飛的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來了。
果然來了。
比賽重新開始。
公牛隊的防守陣型果然發生了變化。皮蓬像一塊牛皮糖一樣貼著李飛，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寸步不離，而是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喬丹則像一頭潛伏的獵豹，游弋在李飛和太陽隊其他球員之間，眼神始終鎖定著傳球路線。
這是一個陷阱。
一個看似美麗，實則致命的陷阱。
他們在引誘李飛接球。
太陽隊的控衛尼克•安德森運球過來，他看到了李飛身邊的空當，下意識地就想傳球。這是他們的習慣，也是他們的戰術核心。
“別傳！”李飛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