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丹可以不在乎錢，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把這件事鬧上法庭，等于是一遍遍公開處刑，把自己最狼狽的一面反復展覽給全世界看。
斯特恩，這個老狐狸，輕描淡寫之間，就把“為喬丹出頭”的概念，偷換成了“保護喬丹的體面”。
他柔聲補充道︰“這件事，我們會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但我們必須用一種……更聰明的方式來處理，你明白嗎，邁克爾？一個誤會，一場鬧劇，總比一場謀殺案對聯盟的形象更好。”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之後，只傳來“嘟”的一聲。
喬丹掛斷了電話。
斯特恩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
他知道，喬丹沒有被說服，只是被暫時鎮住了。
但沒關系，他已經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東西——時間。
只要事情的性質被定義為“誤會”，那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在他這個總裁的掌控之中了。
“砰！”的一聲，最新款的摩托羅拉手機被狠狠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喬丹胸口劇烈起伏，眼球布滿血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誤會？
去他媽的誤會！
那個老狐狸斯特恩，把他邁克爾•喬丹當三歲小孩耍？
當冰冷的鐵門在身後關上，車廂內只剩下垃圾腐爛的酸臭和無盡的黑暗時，那份從腳底升起的寒意和恐懼，是誤會？
當車輛啟動，在顛簸中把他們像一袋袋真正的垃圾一樣甩來甩去，尊嚴被碾碎成粉末時，是誤會？
當車門打開，刺鼻的惡臭和漫天飛舞的蒼蠅撲面而來，看到那望不到邊的垃圾山時，那份絕望和屈辱，他媽的也是誤會？！
“啊啊啊！”喬丹發出一聲壓抑的咆哮，一腳踹翻了身前的茶幾。
玻璃和木屑飛濺。
他差點就死了！
在那密閉的空間里，如果不是皮蓬拼命找到了一個通風口，他們可能真的會窒息在里面！
李飛那個混蛋，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讓他們活！
這根本就是一場未遂的謀殺！
可斯特恩呢？
那個口口聲聲說聯盟是大家庭的總裁，他在干什麼？
他在和稀泥！
他在偷換概念！
“保護我的體面？”喬丹冷笑出聲，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憤怒，“斯特恩那個老雜種……他不是在保護我，他是在給我套上一條名為‘體面’的狗鏈！”
他看透了。
斯特恩根本不在乎他喬丹的死活，他只在乎聯盟的股價，只在乎那個該死的中國小子能帶來多少收視率！
卡爾•馬龍那個蠢貨，在鹽湖城被李飛揍得像條死狗，聯盟怎麼處理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現在輪到他邁克爾•喬丹了，待遇居然一模一樣！
不，甚至更糟！
馬龍只是挨了頓揍，他可是被當成垃圾處理了！
喬丹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里，感受著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那足以讓世界瘋狂的籃球之神光環，在資本和流量面前，居然如此蒼白。
斯特恩說得對，他不能讓這件事鬧上法庭。
他無法想象法官一遍遍詢問他被塞進垃圾車細節的場景，無法想象對方律師用輕蔑的語氣問他“喬丹先生，請問垃圾場的味道好聞嗎？”。
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他不甘心！
這口惡氣，他咽不下去！
……
聯盟總部，燈火通明。
大衛•斯特恩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雪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
“放心，邁克爾那邊我已經安撫住了。”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一位球隊老板沉聲說道，語氣里透著一股盡在掌握的從容。
“年輕人，火氣大，一點小摩擦，媒體喜歡夸大其詞……對，對，就是一個惡作劇，性質惡劣，但不是刑事案件。”
這套話術他用了幾十年，百試百靈。
掛斷電話，斯特恩揉了揉太陽穴。
安撫喬丹只是第一步，現在他要統一所有球隊老板的口徑。
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誰都看得出李飛的商業價值。但同時，他們也害怕李飛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會動搖聯盟的根基。
他必須給他們一個台階，一個既能懲罰李飛，又能保住這棵搖錢樹的台階。
“禁賽？當然要禁。但場次必須精妙。”斯特恩喃喃自語。
禁賽太少，堵不住喬丹和公牛隊的嘴，也無法向其他球隊交代。
禁賽太多，比如整個賽季報銷？華爾街那幫吸血鬼會第一個撕了他，全球的轉播商都會暴動。
他需要一個平衡點。
一個看起來很重，實際上……無關痛癢的數字。
他拿起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幾個數字︰30，20，15……
最後，他的筆尖在一個數字上停了下來。
5。
5場比賽。
對于一個賽季82場常規賽來說，根本不算多。
它听起來像一個嚴厲的處罰，足夠媒體炒作一番，也足夠讓聯盟擺出“嚴正執法”的姿態。
但實際上呢？
太陽隊接下來的5個對手，大部分是聯盟弱旅，有沒有李飛，勝負影響不大。
更重要的是，這5場禁賽，足以讓“垃圾車事件”的熱度發酵到頂峰，然後在他復出的那一刻，引爆成史上最恐怖的收視狂潮。
斯特恩甚至能想象到李飛復出戰的場景︰全世界的目光匯聚于此，收視率將創造歷史新高。
這是一場完美的危機公關。
不，這已經不是危機公關了，這是把一場災難，硬生生扭轉成了一場商業狂歡！
至于罰款……斯特恩輕蔑地笑了笑，那只是個象征。
對李飛那種級別的吸金能力來說，幾萬美金，可能還不夠他一頓晚餐的開銷。
“就這樣定了。”
斯特恩掐滅雪茄，按下了內線電話︰“通知公關部，半小時後，召開新聞發布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