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錄額真叫薩哈廉,是努爾哈赤數不著的遠房佷子,向來驕橫,而且沒有和明軍交過戰,一直都是駐扎在北部,這也是後金大敗死傷無數,不然努爾哈赤恐怕也不會想起他。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漬,把銅酒壺往地上一墩︰“賞?那是自然!大汗說了,只要能把糧草運回去,這附近的部落村莊,男的殺了,女的和牛羊全帶走!等開春了,咱們再殺回去,讓那些南國人也嘗嘗咱們建州鐵騎的厲害!”
話音剛落,“噗嗤”一聲,一支箭矢穿透了巴圖的喉嚨。巴圖手里的羊肉“啪”地掉在地上,眼楮瞪得溜圓,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身子晃了晃,重重栽在地里,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有埋伏!”薩哈廉猛地站起來,手里的酒壺“ 當”摔碎。可還沒等他喊第二聲,第二波箭矢又到了——這次又是數十支,從不同方向射來,像密集的雨點。
篝火旁的女真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射倒了一片。有的被射中胸口,甲冑被穿透,鮮血往外涌;有的被射中腿,慘叫著倒在地上,掙扎著想爬,卻被後續的箭矢釘死在雪地里。不過片刻,六十多個人就死了一半,剩下的二十幾個慌了神,有的往氈帳里鑽,有的摸起身邊的刀,卻連敵人在哪都看不清。
“都給我站住!”薩哈廉拔出腰刀,一刀劈斷了身邊一個想逃跑的兵卒的胳膊,“怕什麼!不過是些明狗!跟他們拼了!”他揮著刀大喊,“列陣!列陣!弓箭手在哪?給我射回去!”
可他話音剛落,馬蹄聲就像驚雷一樣炸響——馬燃帶著五百騎兵沖過來了!馬蹄踏過雪地,濺起一片片雪沫,明軍手里的長槍平端著,槍尖閃著寒光,像一道鋼鐵洪流,直沖向剩下的女真兵。
一個女真兵剛舉起弓,就被沖在最前面的明軍一槍刺穿了肚子。那明軍手腕一擰,長槍帶著血拔出來,又順勢劈向旁邊的人。另一個女真兵揮刀砍向明軍的馬腿,可戰馬躍起,前蹄狠狠踩在他的胸口,“ 嚓”一聲,肋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薩哈廉紅著眼,揮刀迎上一個明軍騎兵。他刀法倒是狠辣,一刀劈向騎兵的脖頸,可那騎兵反應更快,側身躲開,手里的長刀橫掃,正砍在薩哈廉的胳膊上。“啊!”薩哈廉慘叫一聲,胳膊上的貂皮襖被劃破,鮮血涌了出來。他踉蹌著後退,看著身邊的兵卒一個個倒下,心里第一次慌了——這些明軍太凶了,根本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軟腳蝦。
“投降不殺!”馬燃勒住馬,看著剩下的五個女真兵縮在薩哈廉身後,厲聲喝道。
一個年輕的女真兵哆哆嗦嗦地想放下刀,薩哈廉回頭瞪了他一眼,咬著牙道︰“誰也不準降!咱們是大汗的勇士,死也不能給明狗當俘虜!”
他舉著刀還想沖,馬燃冷笑一聲,抬手一槍擲了過去。長槍“嗖”地飛過,穿透了他面前一個兵卒的胸膛,槍尖擦著他的耳朵釘進了後面的氈帳,帳布被撕裂,露出里面堆著的糧草。
薩哈廉嚇得一哆嗦,腿一軟,竟“噗通”跪在了雪地里。剩下的四個兵卒見頭領跪了,也跟著放下了刀,癱坐在地上。
馬燃翻身下馬,踩著血污走到薩哈廉面前。薩哈廉抬起頭,臉上還沾著水和血,眼神里又恨又怕,卻強撐著喊道︰“我是建州女真的牛錄額真!你們敢動我,大汗不會放過你們的!”
“努爾哈赤?”馬燃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我正找他呢。說,他在哪?”
薩哈廉梗著脖子︰“我不知道!我就是個小頭領,哪配知道大汗的位置!”
“不知道?”馬燃笑了,可笑意沒到眼底,“剛才李烈可是听見了,你跟你手下說‘大汗近在. . . . . .’。怎麼,現在想改口?”他抬手對親兵道,“把那四個降兵拖過來。”
四個女真兵被拖到薩哈廉面前,個個嚇得渾身發抖。馬燃拔出腰間的彎刀,在手里轉了個圈,對薩哈廉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努爾哈赤在哪?”
薩哈廉閉上眼楮,咬著牙不說話。
馬燃眼神一冷,彎刀揮下。“噗嗤”一聲,離薩哈廉最近的那個兵卒的人頭掉在了地上,鮮血噴了薩哈廉一臉。薩哈廉猛地睜開眼,看著滾到自己腳邊的人頭——那是跟了他三年的兵卒,叫阿古拉,昨天還跟他一起烤羊肉。
“你. . . . . .你敢!”薩哈廉聲音發顫。
“有什麼不敢的?再廢話,我一刀一刀把你肉割下來。”馬燃又舉起刀,指向第二個兵卒,“說不說?”
薩哈廉嘴唇哆嗦著,還是沒吭聲。
彎刀再落,又一顆人頭落地。鮮血濺在薩哈廉的臉上、脖子上,甚至鑽進了他的衣領,冰冷又滾燙。他看著馬燃那雙沒有溫度的眼楮,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听老人說的——明軍中有些將領,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殺起人來眼楮都不眨。
“我說!我說!”當馬燃的刀指向第三個兵卒時,薩哈廉終于撐不住了,聲音里帶著哭腔,“大汗. . . . . .大汗讓我們出來尋糧,說三天後在黑松嶺集合!但他具體在哪,我真不知道!他向來謹慎,每次派我們出來,都只說集合點,從不講他的位置!”
馬燃盯著他的眼楮,看他不像是撒謊,才松開捏著他下巴的手。他站起身,對親兵道︰“黑松嶺在哪?標在地圖上。”
親兵連忙拿出地圖,李烈湊過來看了看,指著一處道︰“將軍,黑松嶺離這不到五十里,是片密林,易守難攻。”
馬燃點了點頭,又看向薩哈廉。薩哈廉以為他要放了自己,眼里閃過一絲希冀,可馬燃卻緩緩舉起了彎刀。
“你答應不殺我的!”薩哈廉尖叫起來。
“我只說投降不殺,沒說你說了實話就不殺。”馬燃的聲音很淡,“你是努爾哈赤的人,手上沾了我大明百姓的血,留著你,就是對我爹的不孝。”
彎刀落下,薩哈廉的人頭滾落在雪地里,眼楮還瞪著,滿是不甘。
馬燃擦了擦刀上的血,對張奎道︰“留一百人清理戰場。張奎,你去通知許明章調主力過來準備圍剿女真殘余勢力,剩下的人跟我走,去黑松嶺提前設伏!”他抬頭看向黑松嶺的方向,雨又開始下了,落在他的甲冑上,“努爾哈赤,這次我看你往哪跑。”
千余騎兵再次集結,馬蹄聲又一次響起,朝著黑松嶺的方向而去。山坳里,只剩下被燒毀的氈帳、遍地的尸體,還有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在寒風里慢慢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