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
方從哲看著爭吵不休的群臣，伸手按了按發緊的太陽穴。殿外的熱風卷著槐花香氣涌進來，混著殿內的汗味、香火氣，凝成一股古怪的味道。
他知道，這場爭論不會隨著退朝結束，最近年紀大了，也是時候該離開官場了，這勾心斗角的耗費的精力太大，但他還有事還沒有解決，還得再撐一段時間。
同時——東林黨人會在文淵閣聚會議事，徐黨正往遼東寫著加急密信，江南的富商豪紳們已開始盤算其他辦法。
皇極殿外的古柏依舊耷拉著枝葉，蟬鳴不知疲倦地聒噪著，像是在為這場無休無止的黨爭做注腳。
沒人注意到，殿角銅龜的基座上，一道新的裂痕正在悄然蔓延，裂痕里積著的雨水混著塵土，在五月的烈日下泛著污濁的光，像極了這個王朝深處正在潰爛的傷口。
這道傷口里，浸著東林黨人的慷慨陳詞，藏著齊楚浙黨的冷嘲熱諷，更滲著邊關將士的血與江南百姓的淚，在天啟二年的初夏里，無聲地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崩塌。
朝黨上吵的熱鬧非凡，而遼東戰場將士們正在浴血搏殺。
在遼東五月的天還沒有這麼熱，赫圖阿拉城外的土地因為戰亂已經擱置，已有荒蕪的樣子，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汗臭混合的黏稠氣息。
馬燃勒住胯下的棗紅馬，玄色鎧甲上的鱗片在烈日下反射出冷硬的光，今日就要攻城了，為了激勵軍心，他特地選了這麼一套，還真是威風十足。
他望著前方那座被女真族人視為“興京”的夯土城池，指節因緊握馬鞭而泛白。為父親報仇的機會來了，同時振興他馬家的機會也來了。
這次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將軍，斥候回報，赫圖阿拉城並無外逃之敵，所有人都在準備死守，準備堅守待援。”
另一個副將策馬上前，甲冑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手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在汗水沖刷下更顯猙獰。
馬燃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身後排列整齊的三萬明軍。之前的戰法已經取得了效果，但還遠遠不夠，不真刀真槍的拼殺一下，攻不破赫圖阿拉城。
這麼一直在這等著根本沒有拿軍功的機會，即便是他的願意，但在這樣的形勢下，他手下的數萬將士也不願意，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誰不想封妻蔭子？
沒有軍功怎麼實現？所以現在必須要打了。
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明”字大旗與“馬”字將旗交相輝映，長槍方陣如密林般直指蒼穹，弓箭手已張弓搭箭，箭簇在陽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馬燃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灌滿了燥熱的空氣，揚聲道“將士們！赫圖阿拉是女真人賊巢，拿下這里首功就是我們的，破城之後，論功行賞！今日不破此城，誓不還營！”
“不破此城，誓不還營！”數萬將士的怒吼震得大地微微顫抖，聲浪撞在赫圖阿拉的城牆上，驚起一群烏鴉，它們在城頭盤旋悲鳴，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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