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台的玉階被晨露浸潤得發亮,青禾背著半人高的鎮淵核,一步一挪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石台上。鎮淵核脫手滾落,撞在台中央的星盤上,發出“嗡”的一聲共鳴,核身的星紋與星盤的凹槽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像是天生就該在此處。
她抬起頭,看見那個身著玄色錦袍的年輕人正站在星盤旁,手中握著柄流光溢彩的長劍——正是師父臨終前提及的葉辰。他身後站著幾位氣息沉凝的老者,想必是觀星台的長老,此刻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鎮淵核,又帶著幾分探究看向她。
“你是蒼雲子前輩的弟子?”葉辰的聲音很穩,目光落在她腿上滲血的傷口時,微微蹙了下眉。
青禾咬著唇點頭,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眼前一黑栽倒過去。昏迷前,她似乎感覺到有人伸手扶住了她,掌心帶著溫潤的靈力,驅散了些許蝕骨的寒意。
再次醒來時,她躺在一間鋪著雲紋錦被的房間里,腿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處理過,敷著清涼的藥膏,疼痛減輕了大半。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與隕星淵的血腥氣截然不同。
“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青禾轉頭,看見葉辰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本古籍,見她看來,便合上書頁,“感覺怎麼樣?蒼雲子前輩……”
提到師父,青禾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哽咽著將隕星淵的事說了一遍——從蝕星教突襲,到師父用護星拂引爆靈力與敵同歸于盡,再到自己背著鎮淵核穿越暗道的種種艱險。她說得斷斷續續,眼淚打濕了枕巾,卻始終攥著拳頭,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葉辰靜靜地听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星紋。待她說完,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蒼雲子前輩是我觀星台的恩人。三百年前,若不是他帶著鎮淵核鎮守隕星淵,觀星台早就被蝕星教的邪術侵蝕了。”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觀星台欠他的,會加倍補償在你身上。”
青禾愣住了“補償?”
“從今天起,你便是觀星台的弟子。”葉辰轉頭,目光認真,“蒼雲子前輩將你托付給我,我便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觀星台所有的資源,你都可以用。功法、法器、丹藥……包括聖藥園里的藥材,只要你需要,隨你取用。”
青禾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在隕星淵時,連塊像樣的療傷藥都得省著用,師父的固元丹更是視若珍寶。可葉辰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聖藥隨取”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是……我資質平平,”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布滿繭子的手,“連引氣入體都比別人慢……”
“資質從來不是最重要的。”葉辰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蒼雲子前輩看中的,是你的心性。觀星台要培養的,也從來不是只會修煉的機器。”他從儲物袋里取出一枚玉牌,遞給她,“這是觀星台的‘天字令牌’,憑它可以進入藏書閣最高層,也能直接去聖藥園采摘藥材。拿著。”
玉牌觸手溫潤,刻著繁復的星紋,隱隱有靈力流轉。青禾遲疑地接過,指尖都在發顫。
“明日我帶你去見各位長老,他們會根據你的體質,為你量身挑選功法。”葉辰補充道,“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只需捏碎這枚傳訊符。”
他留下一枚閃爍著微光的符 ,便轉身離開了。
房間里恢復了安靜,青禾握著那枚天字令牌,心里五味雜陳。她想起師父曾說,觀星台是天下修士向往的聖地,資源豐厚,底蘊深厚,可她從沒想過,自己竟能以這樣的方式成為其中一員,還能得到如此厚待。
“師父,您看到了嗎?”她輕聲呢喃,將令牌貼在胸口,“觀星台的人……很好。”
接下來的日子,青禾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傾宗培養”。
第二天,葉辰帶她去見了觀星台的五位長老。白胡子的藥老為她把脈後,沉吟片刻,便取來三株年份均在千年以上的“紫心草”,說要為她煉制洗髓丹,剔除體內雜質;負責功法的風長老則翻遍了藏書閣,找出三本最適合她體質的木系功法,讓她任選其一;連最不苟言笑的雷長老,都送了她一枚能防御築基期修士全力一擊的護心鏡。
更讓她震驚的是聖藥園。
那是一片被陣法籠罩的山谷,里面靈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隨處可見百年份的靈參在地上打滾,千年雪蓮在冰泉旁綻放,還有傳說中的“續命花”,花瓣開合間,竟能听到細微的生命律動。守園的老者見了她的天字令牌,笑得滿臉慈祥“小姑娘,隨便摘,看中哪株跟我說,我幫你挖,保證不傷根須。”
青禾站在園子里,看著那些只在古籍上見過的聖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下手。她想起隕星淵那些因為缺藥而活活痛死的同門,眼眶又熱了。
“別愣著了。”葉辰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手里提著個竹籃,“藥老說你體內有蝕星教骨釘殘留的余毒,需要‘清靈花’來解。那邊那株就不錯,年份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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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不遠處一朵散發著淡藍色光暈的花,花瓣像羽毛般輕盈,周圍的靈氣都圍著它旋轉。
青禾依言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摘下花瓣。指尖剛觸到花瓣,一股清涼的靈力便順著指尖涌入體內,所過之處,那些因骨釘余毒引發的刺痛瞬間消散了。
“這……”她驚喜地睜大眼楮。
“聖藥園的靈植,都沾了觀星台的地脈靈氣,對你的修煉大有裨益。”葉辰遞給她一個玉盒,“摘下來的藥材用這個裝,能鎖住靈氣。以後缺什麼,盡管來取,不用客氣。”
青禾接過玉盒,指尖微微顫抖。她突然明白,觀星台的“補償”,從來不是簡單的資源堆砌。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延續著對蒼雲子前輩的敬意,也是在告訴她——往後的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青禾在觀星台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她每日清晨去聖藥園吸收靈氣,上午跟著風長老學習功法,下午則泡在藏書閣,翻閱那些記載著上古秘術的古籍。葉辰偶爾會來看她,有時是指點她修煉中遇到的難題,有時只是帶些新出爐的丹藥,叮囑她別太勞累。
觀星台的弟子們對這位“天字令牌”的新弟子很好奇,起初還有人猜測她是不是葉辰的親眷,可當他們看到青禾為了吃透一本功法,能在藏書閣連續待上三天三夜,看到她為了練習一個術法,在演武場重復上千遍直到靈力耗盡,那些猜測便漸漸變成了敬佩。
一次演武課上,青禾被幾個資歷較老的弟子挑戰。對方見她年紀小,又是新來的,便想給她個下馬威。可青禾憑借在隕星淵磨練出的實戰經驗,加上觀星台功法的精妙,竟以一敵三,雖未取勝,卻也沒落下風。
結束後,葉辰走過來,遞給她一塊手帕“進步很快。”
青禾接過手帕擦了擦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不夠好,最後那個術法沒控制好靈力。”
“慢慢來。”葉辰的目光落在她緊握的拳頭上,那上面還有練習時磨出的新繭,“蒼雲子前輩教你的堅韌,比任何功法都珍貴。”
青禾的心猛地一顫。她抬頭看向葉辰,他的眼神平靜而溫和,沒有絲毫輕視,只有認可。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師父的犧牲是值得的。隕星淵的血與淚,終究換來了此刻的安寧與坦途。
傍晚,青禾抱著剛從聖藥園摘下的“月華草”,準備送去給藥老煉制安神丹。路過觀星台的碑林時,她停下了腳步。
碑上刻著許多名字,大多已經模糊,唯有最頂端的“蒼雲子”三個字,被人用靈力描摹過無數次,清晰得仿佛昨日才刻上去。旁邊還刻著一行小字“守淵三百年,護星千萬里。”
青禾伸出手,輕輕撫過那三個字,眼眶濕潤。
“師父,”她在心里默念,“觀星台很好,他們待我很好。您留下的鎮淵核,我會和葉辰一起守好。您教我的,我一點都沒忘。”
晚風拂過碑林,帶著聖藥園的清香,像是來自遠方的回應。青禾握緊懷里的月華草,轉身往藥老的丹房走去。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碑林上那個偉大的名字交疊在一起,仿佛一場跨越時空的接力。她知道,自己腳下的路還很長,但有觀星台的庇護,有葉辰的照拂,有取之不盡的資源,更有師父留下的信念,她定能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無愧于這份厚待的道路。
而觀星台的傾囊相授,從來不是簡單的施舍,而是一種傳承——對忠義的銘記,對守護的延續,對每一個值得被善待的靈魂,最溫柔的托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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