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污水如同一股洶涌的洪流,無情地浸透了伯言的半邊身子,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吞噬。那粘膩的觸感和刺鼻的腐臭味,像惡魔的觸手一般,緊緊纏繞著他,將他從混沌的黑暗中硬生生地拽回了殘酷的現實。
伯言的雙眼猛地睜開,眼前的世界卻如同被迷霧籠罩,模糊一片。他的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他的腦袋,而胸腔內則翻江倒海般地涌動著一股強烈的惡心感,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幾近再次暈厥過去。
\"呃……\" 伯言痛苦地呻吟著,這聲音在寂靜的小巷里顯得格外淒慘。他用顫抖的雙手,艱難地撐起那沉重得如同千斤重擔的身體,終于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一條陰暗潮濕的小巷,四周堆滿了雜物。破碎的瓦罐、腐爛的菜葉和一些不知名的污穢物,如同一群饑餓的野獸,將他緊緊包圍。
記憶如同碎裂的鏡片,在他的腦海中艱難地拼湊著。那是一場混亂的廝殺,血腥的場面在他眼前不斷閃現。刺鼻的毒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窒息。而夢璇那聲撕心裂肺、刻意引開敵人的呼喊,卻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邊回蕩,久久不散。
“夢璇!”伯言的心髒像是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然後拼命地想要從地上站起來。然而,他的四肢卻像被灌滿了鉛一樣,沉重無比,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讓它們听從自己的使喚。不僅如此,他體內的經脈中還殘留著大量的毒素,這些毒素就像跗骨之蛆一樣,緊緊地咬住他的神經和靈力,讓他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麻痹和劇痛。
伯言不敢有絲毫耽擱,他立刻內視自己的身體,查看丹田氣海的情況。這一看,他的心中不由得一沉——原本應該充滿靈力的丹田氣海,此刻竟然變得如同枯竭的池塘一般,里面的靈力稀薄得可憐。然而,就在這一片衰敗的景象中,他卻驚喜地發現,在丹田氣海的最深處,有一點溫潤的藍光在頑強地閃爍著、脈動著。
“水靈珠!”伯言的心中閃過一絲驚喜,他立刻認出了這顆偶然入手的異寶。此刻,這顆水靈珠正散發著柔和而堅韌的力量,如同涓涓細流一般,雖然緩慢,但是卻持續不斷地沖刷著他體內的劇毒。每一次脈動,都能帶走一絲灼痛和麻痹,同時也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和活力。
正是這股力量,讓伯言在死亡的邊緣上徘徊了許久之後,終于又重新回到了生的希望之中。“水靈珠……”伯言心中稍定,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盤膝坐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開始引導著體內殘存的那一絲絲靈力,與水靈珠的淨化之力相互配合,加速驅除體內的毒素。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巷外不時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每一次都讓他的心弦緊繃到極致,仿佛下一刻就會有追兵破門而入。然而,每一次都只是虛驚一場,那些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遠處,留下他獨自一人在這寂靜的小巷中,與時間和恐懼做著漫長的斗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絲頑固的毒素被水靈珠的藍光徹底吞噬殆盡時,伯言才如釋重負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這口濁氣帶著一股濃烈的腥甜味,仿佛是他體內殘留的毒素被排出體外的證明。
隨著濁氣的吐出,伯言感覺到身體的沉重感也在瞬間消失無蹤。力量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巔峰狀態,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綿軟無力,而是如同退潮後的沙灘一般,雖然略顯松弛,卻已重新變得堅實而可控。
他緩緩站起身來,動作有些許的滯澀,畢竟身體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但他的眼神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銳利,宛如寒星一般,透露出一種堅毅和果斷。
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將身上最明顯的污穢清理掉,然後毫不猶豫地扯下那件破爛不堪的外袍,露出了里面染滿鮮血的陵光神君袍。這件勁裝原本應該是鮮紅的,但此刻卻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顯得有些猙獰。
然而,伯言並沒有過多地關注自己的外表,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了解當前的狀況。他不能再這樣盲目地躲藏下去,必須要盡快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周圍是否還有危險存在。
想到這里,伯言單膝跪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將右手五指張開,用力地按在冰冷潮濕的青石地面上。這是他獨特的感知秘術——【地脈聆音】。
當他的手掌與地面接觸的瞬間,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從他的掌心傳遞出去,迅速滲透進地面之中。緊接著,他的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這聲音起初很輕,幾乎難以察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越來越大,仿佛整個大地都在為他傳遞著某種信息。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地面成了他的耳目,震動、溫度、氣息、乃至殘留的微弱靈力痕跡,都化為信息流涌入他的腦海。
然而,這一次的感知,卻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
以往施展【地脈聆音】,感知如同隔著一層薄紗,模糊而費力。可此刻,方圓百丈內的景象如同水洗過一般,縴毫畢現地呈現在他“眼前”︰牆角老鼠悉悉索索的啃噬聲、隔壁院落婦人壓抑的啜泣、遠處酒肆碗碟踫撞的脆響……甚至連青石板縫隙里頑強生長的苔蘚,其細微的脈絡都仿佛觸手可及!更令他驚異的是,感知的“觸角”延伸的距離似乎也遠超以往,而且異常穩定,毫無後繼乏力的跡象。
“這是……錯覺?”伯言皺眉,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水靈珠淨化後的身體,靈力運轉似乎更加圓融通透,連帶著這感知秘術都產生了質的飛躍?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