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癱在土生藤蔓纏繞的帳篷里,喉嚨里發出 的哀鳴,額頭上的冷汗順著狼頭頭盔的縫隙往下淌。
剛才的突擊太過迅速,還帶著一股駭人的氣勢,在他意識里留下了灼人的印記,此刻連呼吸都帶著抽痛 。
他原本以為這隊人最多七八個人,畢竟能悄無聲息端掉七個崗哨的,往往是精悍的小股部隊。可當帳篷簾被掀開,二十道身影踏著月光走進來時,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二十個人……” 他的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視線掃過那些戰士腰間的佩劍、法師手中的法杖,突然明白過來︰“你們是帝國的突擊隊!”
查理沒理會他的猜測,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的神魂之力如同一根細針,在小隊長的靈魂邊緣輕輕一劃。
比剛才更劇烈的疼痛瞬間炸開,小隊長像被扔進滾水里的蝦,渾身抽搐著蜷縮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被藤蔓捆得連彎腰都做不到。
“說重點。” 查理的聲音沒有起伏,目光冷得像崖頂的冰︰“原本的駐軍在哪?”
劇痛讓小隊長眼前發黑,那些原本在腦子里打轉的謊言、威脅、拖延伎倆,此刻全被痛覺碾碎成了粉末。
他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力量還懸在靈魂之上,只要對方願意,隨時能讓他徹底變成白痴,或者干脆讓他就此陷入永眠。
“在、在黑木崖的溶洞里!” 他終于崩潰了,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王廷軍…… 就是你們的駐軍,還活著!大概還有三千多人,被我們首領關在溶洞最深處!”
凱爾突然上前一步,靴底碾過他掉在地上的長矛︰“三千多?米西亞省的駐軍至少三萬,即使這一個地方也有駐守至少五千人以上,其余的人呢?”
小隊長瑟縮了一下,靈魂的余痛還在作祟,他不敢有絲毫隱瞞︰“大部分…… 大部分在圍攻的時候就戰死了,還有些被分到別的營地當奴隸…… 只有剩下的這些,首領說留著有用,沒敢殺……”
“有用?” 老法師挑了挑眉,法杖尖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們首領想干什麼?”
“不、不知道……” 小隊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在撒謊。查理指尖微動,那根 “靈魂細針” 立刻往深處刺了半寸。
“啊 ——!” 小隊長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被靜音結界牢牢鎖在帳篷里,“我說!我說!首領策反他們,讓他們充當我們進攻的引路者,他們對你們的軍事建制很清楚,有他們我們這場仗會好打很多!”
帳篷里瞬間安靜下來,隊員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想來軍團長早就想到這些,不然不會讓他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這里營救他們。如此看來,即使不把他們營救出去,恐怕也得全都殺干淨,否則到時候戰事一起,這些人之中萬一出了一個兩個叛徒,都是很大的阻礙。
查理蹲下身,直視著小隊長的眼楮,神魂之力如潮水般鋪開,仔細探查著他的靈魂波動︰“溶洞的守衛有多少?怎麼進去?”
劇痛讓小隊長徹底失去了抵抗力,他像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說了出來︰“守衛…… 有五百多個精英戰士,溶洞內部分化了很多支路,他們被分別關押…… 溶洞暫時只有一個入口,但、但溶洞後面有個排水道,只有我們這些老崗哨知道,能通到中層……
“排水道的位置。” 查理追問,指尖的神魂之力始終沒有撤離。
小隊長顫抖著報出一串坐標,精確到哪塊岩石有裂縫、哪叢荊木下藏著暗門。
查理對照著卷軸上的地圖,發現那位置恰好是防御的盲區。
“最後一個問題。” 查理站起身︰“拜佔庭的軍隊,和你們有接觸嗎?”
小隊長愣了一下,靈魂的刺痛讓他不敢遲疑︰“有!前幾天還見過拜佔庭的使者,跟首領在帳篷里談了很久…… 具體說什麼不知道,但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幾個你們的俘虜。”
這句話像塊石頭投入深潭,在眾人心里激起層層漣漪。查理終于收回了神魂之力,小隊長立刻像脫力般癱軟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把他捆好,堵上嘴。” 查理對凱爾吩咐道,“留兩個人看守,其余人跟我來。”
他走出帳篷時,崖頂的風正好吹散了烏雲,月光落在山崖上,把一切都照的亮堂堂的,給接下來的營救工作帶了一些困難。
查理望著遠處黑木崖深處的陰影,那里藏著三千多個等待救援的同胞。
“看來這顆釘子,比想象中難拔啊。” 老法師湊到他身邊,低聲道。
查理握緊了三玄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難拔,才更要拔出來。”
隊伍再次出發時,每個人的腳步都比來時更沉。他們要拯救這些人,很有可能就要和平原駐扎的那一大堆的人馬對上,簡略估計,恐怕駐守人員至少也在五千多人以上。
查理蹲在崖邊的荊木叢里,望著平原上那片黑壓壓的軍營,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五千人的規模在月光下里鋪開,清晰可見,像塊浸了墨的破布。
帳篷之間插著的狼頭旗足有上百面,夜晚雖然大部分人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但是應該有的守衛卻是一點沒少。
哥爾特人的軍事素質不算太好,但是部落制的情況下,他們對于自己首領的命令確實能做到百分之百的遵守。
即使是黑夜,即使是他們都認為這里看守傷病慘痛,食不果腹的三千人的殘兵並沒有什麼壓力的情況下,也依然沒有什麼懈怠。
“真要硬踫硬,咱們這點人連塞牙縫都不夠。” 凱爾的聲音壓得極低,手里的戰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就算加上溶洞里的三千人,五千對三千,還是三千老弱殘幼,也是白給。”
查理沒接話,指尖在卷軸上飛快滑動。地圖上的溶洞區域被一條靈魂氣息發散的紅線圈出,像塊嵌在黑木崖腹地的傷疤,然後在周圍密密麻麻標注上哥爾特人的守衛點。
“所以不能硬踫硬。” 他忽然開口,指尖點在溶洞後方的排水道標記上,“從這里進去,用‘生命之潮’禁咒恢復他們的狀態,然後……”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喬戈里山脈的輪廓,“把他們引到山脈里。”
老法師湊近看了眼地圖,恍然大悟︰“你是說,利用山脈的地形打游擊?” 他拍了拍大腿,“妙啊!哥爾特人的騎兵在山里展不開,三千人說不定能拖住五千人!”
“不止。” 查理的指尖移向黑木崖與北方默西亞省的邊境線︰“這里是哥爾特人防御的薄弱點。只要奪回黑木崖,就能做到彼此僵持,默西亞省的援軍就能順著喬戈里山脈翻越進來,到時候反倒是咱們的兵力更加充沛。”
他終于明白伯爵為何將黑木崖列為首要目標。
這片崖地背靠的喬戈里山脈,簡直是老天爺賜下的防御屏障 ,主峰海拔兩千多米,山脊像道天然的城牆,隨便守住就能擋住大軍。
哥爾特人佔著這里,既能監視北方默西亞省的動向,又能隨時南撤回米西亞腹地。
可一旦西諾曼軍隊奪回控制權,這里就成了插入敵境的橋頭堡,進可攻退可守。
“當年選這地方當駐軍營地的主官,倒也不算全傻。” 凱爾望著山脈的方向,忽然道,“就是沒算到自己人會先窩里斗。”
查理的思緒回到溶洞里的三千駐軍身上。他們被關押了這麼久,身體怕是早已垮了,說不定還有人中了哥爾特人的詛咒,沒禁咒幫忙,別說打仗,怕是連山路都走不動。
他摸了摸塞回懷里的卷軸,那道 “生命之潮” 禁咒,藏著能讓殘兵重生的力量。沒有這個東西,只怕是很難做到營救。
而且即使營救成功了,後續如何沖出溶洞,回到喬戈里山脈之中也是一個大問題。
“準備行動。” 他站起身,神魂之力悄然鋪開,確認排水道附近沒有崗哨。
“老法師,還能不能行,隔音結界先手,戰士們殿後。記住,動靜越小越好 。咱們要做的不是掀翻棋盤,是先把自己的棋子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