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蹲在沙丘背風處，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沙礫，腦中反復推演著偽裝計劃的可行性。
哥爾特人全民皆兵的傳統早已烙印在血脈里，成年男子皆是披甲持斧的戰士，婦女也能挽弓射箭，可老人與孩童終究是例外。
這或許是眼下唯一能混入敵佔區的辦法。
但他很快發現了問題。
瓦勒良平原的邊緣地帶荒無人煙，哥爾特人的平民聚落都集中在後方的河谷平原，那里有灌溉水源可種植燕麥。
而這片靠近黑岩山脈的區域，除了巡邏隊便是狩獵的戰士，突然冒出個平民實在太過突兀，就像在軍營里出現農夫般格格不入。
“要不偽裝成隨軍的奴隸？”
查理摸了摸下巴，隨即又搖了搖頭。
哥爾特人雖有蓄奴的習慣，但奴隸都戴著青銅鐐銬，脖頸上還有家族烙印，他這副細皮嫩肉的模樣，別說鐐銬痕跡，連風吹日曬的粗糙皮膚都沒有，一眼就能被識破。
露娜在他肩頭梳理羽毛，忽然用小爪子指向遠處一隊遷徙的岩羊︰“查理，你看！”
查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腦中靈光一閃 —— 哥爾特人除了戰士，還有專門負責放牧的牧人！這些人常年在草原上游蕩，帶著羊群尋找水草，出現在邊境地帶合情合理，而且牧人通常只帶一把剝皮刀防身，不會引起過多警惕。
他立刻從儲物鐲里翻出塊粗麻布，撕成襤褸的披風裹在身上，又抓了把泥沙抹在臉上，將頭發揉成亂糟糟的氈團。
然後將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塞進去儲物鐲里面。
為了更逼真，他甚至讓露娜用利爪在披風上劃了幾道口子，看上去就像被野獸襲擊過的模樣。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 查理對著水窪照了照，鏡中的人影皮膚黝黑、衣衫破爛，唯有那雙眼楮還藏著一絲警惕，倒有幾分牧人的落魄感。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用靈力，否則道術一旦露面，哥爾特人敏銳的直覺會立刻察覺異常。
做好偽裝後，查理撿起根木棍充當牧杖，故意讓腳步顯得蹣跚，朝著峽谷方向緩緩走去。
遠處的哥爾特巡邏隊果然注意到了他，兩名手持巨斧的戰士策馬而來，粗啞的吼聲帶著濃重的蠻族口音︰“站住！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
查理低著頭，用結結巴巴的通用語回答︰“我…… 我是牧人，羊群被狼沖散了，想找些水喝……”
他故意讓聲音帶著顫抖和沙啞，企圖用這種方式掩蓋自己的口音問題。同時將右手按在腰間的剝皮刀刀鞘上 。
這是哥爾特牧人遇到危險時的習慣性動作，也是他反復推演過的細節。當然，他沒有剝皮刀，這里只有一把刀鞘和刀把。
這是他剛剛催動木靈咒現場制作的。
戰士狐疑地打量著他，目光在他破爛的披風上停留片刻，又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 —— 只有泥沙和汗水的氣息，沒有魔法波動，也沒有貴族特有的燻香。
又看了看一直蹲在他肩膀上的露娜——露娜剛剛也被查理給禍禍的髒兮兮的！
其中一人朝他扔過來塊干硬的燕麥餅︰“快離開這里！前方是軍事區，再往前走就砍了你的腿！”
查理連忙接過餅子磕頭道謝，裝作畏畏縮縮的樣子轉身，實則邊走邊用用眼角余光記住了巡邏隊的崗哨位置。
等走出視線範圍，他立刻加快腳步，心中暗道︰第一步，成功了。
查理始終沒有放松警惕，神魂之力如細密的蛛網般鋪開，清晰感知到前方三里內還有三撥崗哨。
他依舊維持著哥爾特牧人的偽裝，穿著沾滿塵土的粗麻布斗篷，揣著那塊粗粒的燕麥餅子，邁著緩慢而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心中默念著道家箴言 “欲速則不達”，越是接近峽谷，越要沉住氣。
真要是在這里暴露行蹤，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有時候看似緩慢的堅持，反倒是最快抵達目標的路徑。
路過一處溪流時，查理毫不猶豫地趴在岸邊，雙手掬起略有些渾濁的河水便往嘴里灌，水流順著下巴淌進衣領也毫不在意。
他又掏出干硬的燕麥餅，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餅渣掉在胸口和地上，那副饑腸轆轆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個趕路許久的牧人。
果然，藏在灌木叢後的兩名哥爾特崗哨遠遠瞥了一眼，見他吃得狼吞虎咽，連腰間的戰斧都懶得拔出來，只是啐了口唾沫便縮回了陰影里 。
在這片戰亂之地，牧民逃難本就是常事，這樣的場景實在不值得懷疑。
查理偷偷給露娜使了個眼色，掰下一小塊燕麥餅遞過去。
雪 嫌棄地歪了歪腦袋，猶豫半天還是叼住餅子，可粗糲的麥粒刮得喉嚨生疼，她頓時噎得直拍翅膀，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差點沒把餅子吐出來。
查理趕緊又掬了捧水喂到她嘴邊，看著她狼狽地咽下水和餅渣，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露娜翻了個可愛的小白眼，用翅膀拍了拍查理的手背，顯然對這難以下咽的粗糧極為不滿。
她自小在魔法學院長大，吃的都是精致的魔法谷物和漿果，連老鼠都不屑一顧，更別說這種帶著麩皮的粗粒燕麥餅了。
查理連忙湊近她耳邊低語，聲音壓得極低︰“忍一忍，等救出伯爵，我請你連吃一個月的大餐。甜漿果撻、蜂蜜蛋糕管夠，冰淇淋更是無限量供應，草莓味、巧克力味換著花樣來！”
露娜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翅膀興奮地顫動了兩下，卻謹記著不能暴露行蹤，只是輕輕啄了啄查理的耳朵作為回應，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脖頸，無聲地表達著喜悅。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一人一鳥身上，查理繼續啃著燕麥餅往前走，斗篷下的手卻悄悄扣緊了綁在胳膊上的短劍，距離峽谷只剩最後一道崗哨了。
好在這邊的崗哨查的並不嚴格，想來他們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一個人就跑來這邊接應伯爵。查理只有一個人的人數倒是給了他最大的偽裝，很是輕松的越過了最後一道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