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七月中旬。
汪達小隊五人來到撒伯里烏已有一個半月,有關人口失蹤的調查委托持續進行中。
這段時間,並非全無收獲。
原本的五個嫌疑人中,有一名的嫌疑已經被完全剔除︰
阿洛伊修斯•馮•韋斯特萊克。
種種跡象證明他絕非害人性命之人。
原因直接也簡單。
此前許安注意到的那筆巨額財富查到了它的最終去向——撒伯里烏市區內的銀行無權調動與之相等的大額現金,于是阿洛伊修斯就把這些值錢的物件護送押往塞拉諾瓦首都弗洛爾的銀行進行置換。
這些東西金額數量實在是太大,阿洛伊修斯只能將它們偽裝成普通商品,否則一定會被有心之人盯上。
後來這筆錢回到撒伯里烏後,阿洛伊修斯募捐了大額現金給撒伯里烏所有教堂進行修繕,大幅提高了教堂內孤兒們的生活情況。除此之外,阿洛伊修斯把剩下的另一部分錢以投資的名義資助撒伯里烏的年輕學者們進行各種各樣的課題研究。
錢款去向非常明了,每一筆都能查到,阿洛伊修斯只是個做善事的有錢貴族。再繼續懷疑這好貴族就是他們的不對了。
除了阿洛伊修斯,還剩下四個嫌疑人。
目前他們手上多項證據都指向了賽馬場老板德內布•斯特林,可這些證據與事實相悖,表明有人陷害他,並且這個陷害他的人已經知曉了許安等人的所作所為並給予一定的警告。
所以這個知情的真凶究竟是誰?
下水道老大耶拉希爾、市長維克托•霍恩、還是劇院總負責人西里爾•歐西菲爾?亦或是德內布•斯特林,畢竟也不排除這是他為了將自己的嫌疑推到其他人身上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碼。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卡了殼。
之前那位最關鍵的人證“托特先生”已經入土為安,此後許安總是獨自去東區郊區礦場附近探查附近是否遺留或出現更多線索,想知道會不會有更多受害人出現。但凶手似乎收斂了許多,什麼把柄都沒有留下,撒伯里烏境內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總不可能把托特先生的棺材挖出來驗尸吧,這樣做未免也太違背人倫了。
關于耶拉希爾和維克托之間的合作後續,許安也探查到了具體情況。
耶拉希爾最近派那些身負重罪的死刑犯去暗殺一批撒伯里烏的政客,這些政客如同人間蒸發般瞬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下任何蹤跡,這些死刑犯就算被抓住也不會拱出耶拉希爾,因為耶拉希爾給予他們家人不容拒絕的好處,那些死刑犯知曉耶拉希爾的為人,知道她一定不會騙他們所以都願意替她辦事,畢竟下水道收留了他們好一段時間。
在東方,這些死刑犯就是耶拉希爾的“死士”,耶拉希爾是他們的“主人”。
但耶拉希爾怎麼可能會殺一些與她無冤無仇的政客呢,他們之間的利益並沒有任何觸犯,所以許安簡單調查過,這些政客與維克托有矛盾——這就是維克托和耶拉希爾的合作,雖然不知道他許諾給耶拉希爾什麼好處。
雖然死刑犯的做法也是徹底讓對方失蹤,但許安調查過那些死刑犯處理尸體的現場,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了,只要仔細調查一定就能發現可疑之處,完全沒有她先前遭遇的情況那麼詭異。所以不會是耶拉希爾指使這些死刑犯做的。
調查完現場,許安反手就把這些線索匿名寄給了警衛騎士團。
那麼凶手還會是誰。
那個最神秘最年長的西里爾•歐西菲爾嗎?
關于上次他們觀看的戲劇《阿門提斯》中,最後阿門提斯扮演者那份道具血包是真血一事也沒有更多後續進展。
當時到底是誰扮演阿門提斯無從查起,整個劇院的演員實在太多,許安也沒有潛入劇院幾次,更何況演員們上台前都化了妝穿了戲服,外表進行過一定的偽裝,根本無從查起,甚至瑞文西斯還陰謀論地猜測那名演員是真死。
除了知曉那次的真血事件是真正幕後真凶做的,並且以此來警示眾人,就再沒有更多情報。
後來許安將調查方向轉向那些進城的年輕人或游客們身上——畢竟她從開始發現憑空失蹤的情況第一現場就在旅館內,那個和她同一天入住旅館的人和之後的年輕人們都是在旅館內失蹤的。
許安認為或許一直盯著這些人,就能蹲到凶手再次作案,為此她好幾天都沒合眼,簡直和他們熬鷹是一樣的。
但沒有。
這些外來人沒有一個失蹤的,甚至還好好地找到了工作或者離開了撒伯里烏,大家的情況都好好的。這讓許安恍惚到懷疑自己遇到的詭異情況是她的一場錯覺,實際壓根就沒有這些事情的發生。
這天晚上許安又外出了,她的作息與小隊眾人完全錯開,眾人白天行動晚上休息,她是白天休息晚上行動,不過這樣的確能調查到很多明面上查不到的事情。
這天。
季阿娜和汪達想要靠近懷恩以此靠近其他嫌疑人的方案有了最新進展。
據點二樓。
眾人坐在桌子旁,桌上堆積著這段時間他們查到的所有情報,包括撒伯里烏城市內近來發生的各種大小事,哪怕與失蹤無關的事情他們都查了一番,希望這些事情能與失蹤有什麼聯系。
李時雨將莫莫奧德哄睡後,下樓,來到會議室後關好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汪達這才開口對眾人說︰“懷恩邀請我和季阿娜明晚去他家吃飯。”
瑞文西斯放下自己探查資料,問汪達︰“所以汪達你剛才在餐桌上那麼神秘地說你要告訴我們一件事,就只是懷恩邀請你和季阿娜去吃飯?”
“對啊。”汪達復述懷恩原話,“懷恩說和我們認識這麼久,覺得我們和他很聊得來,就想以朋友的身份邀請我和季阿娜去他家吃頓飯。就像上次時雨被他邀請去他家吃午飯一樣。”
李時雨思索一番,點頭道︰“懷恩做飯還挺好吃的。那時莫莫奧德吃了很多。”
瑞文西斯搖頭不贊成︰“可是這對我們想要調查的有什麼推動?到現在為止你們和他打好關系,不也沒有取得什麼突破性進展嗎,除了上次帶你們和德內布正面接觸、給票帶你們去一趟劇院看戲劇、買書送給李時雨、做咖啡很好喝。我想他身上似乎沒有更多我們值得利用的點了吧。”
“對啊……”
汪達被瑞文西斯說服了。
接近懷恩半個月,也就一開始有點進展,之後就是在他店里坐著,季阿娜喝咖啡。
“是吧。”瑞文西斯聳肩,“就像我因那個禁忌魔法陣為契機獲得了和耶拉希爾正面接觸的機會,哪怕現在她很樂意和我交流,也僅僅止步于魔法相關事項,我想和她聊其他話題她都會對我設防,我從她嘴里套不出任何有用信息,還要時不時應付她的人來找我將我帶去下水道的麻煩情況。”
這件事同樣對推進委托進度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還浪費了很多時間,但又不可能和耶拉希爾就此決裂,導致瑞文西斯敢怒不敢言,一邊和耶拉希爾周旋一邊還注意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季阿娜反駁︰“話不能這麼說,瑞文西斯。李時雨,上次你說的那句東方話是怎麼說的。”
被點到名字的李時雨抬頭︰“什麼話?”
“意思類似于時間拖得越長越能得到更大的好處。”
其實這麼說眾人就已經知道季阿娜想表達的意思了。
李時雨︰“‘放長線,釣大魚’。”
“是的,就這句。”季阿娜側身拍拍瑞文西斯肩膀,“懷恩和撒伯里烏所有人都認識,和他打好關系,說不定會在某天無意向我們透露一些我們並不知道的情報線索。懷恩就是那根線,這根線很關鍵,說不定哪天就能把真正的凶手釣出來了,不能急。就像瑞文西斯你現在接觸耶拉希爾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至少你滿足了天天使用魔法的願望,不是嗎。”
“但我能使用的也只有火魔法啊……”瑞文西斯撇嘴,下巴磕在桌子上,“我的魔法優勢是四屬性魔法,四種屬性魔法配合著一起使用才會令我滿意。只讓我用單一一種魔法真的就像是在一只隼腳上綁了根長線,能飛,但飛不高也飛不遠。”
季阿娜笑︰“聊勝于無嘛。”
李時雨轉身,看著那面撒伯里烏的地圖。
有關阿洛伊修斯的那份資料在確認他沒有任何嫌疑後已經被撤下了,現在地圖上只釘著四個人的信息。
李時雨盯著德內布的資料︰“這四個人里,除了維克托,我最懷疑的就是德內布。”
汪達疑惑︰“可是時雨,德內布不是被陷害的那方嗎。”
“或許引導我們認為他是被陷害的那方就是德內布的目的。”
李時雨回身,給汪達解釋其中邏輯。
“假設德內布就是凶手,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所有行動並且暗中對我們盯梢,他知道我們知道他名下沒有礦場,所以故意設了個局讓我們以為他是被陷害的,這樣就能將他的嫌疑盡可能的排除,在進行凶手懷疑時第一時間先把他挑出去。”
“但你也知道,汪達,之前托特先生的死並沒有得到警衛騎士團的重視,德內布也就沒有被帶去教會法庭進行審訊,托特先生很快就下葬了,除了托特先生的家人,似乎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甚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難道你不覺得這點就很詭異嗎。”
李時雨說得清晰明了,汪達瞬間知道了其中邏輯。
汪達喃喃︰“對啊,這樣也是洗清嫌疑、栽贓他人的最好辦法。所以德內布的嫌疑一點不比其他三個人少。”
麋鹿跟著點頭。
季阿娜指著李時雨︰“我和李時雨對德內布的看法一致,所以我也懷疑德內布,畢竟這剩下四個人里就他與人口失蹤最有關聯。但有一點,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聯合犯罪’?”
“聯合犯罪?!”
瑞文西斯猛地起身,難以置信地看向季阿娜。
“季阿娜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止一個,其實有多個凶手共同犯罪嗎?!”
“對。就像維克托想要除掉他的政敵,但他是政客,不能親自做這件事,而且他也不能直接命令他人去做這件事,所以就找耶拉希爾達成合作,承諾給予她一定好處,借耶拉希爾之手間接除掉他們,最後兩個人都獲得了他們想要的好處。或許這個人口失蹤也是這麼一回事,德內布或許就是主謀之一,其他人是誰我們可以從他入手,看誰和他走得最近或者利益與他一致。我明天就想問問懷恩這件事。”
這麼說,也確實是那麼一回事。
能讓人沒有任何征兆、任何痕跡的憑空失蹤並且毫無下落,除非是造物主親臨于世,否則不會有人將犯罪做的這麼完美。
或許真的有兩個甚至多個人聯合犯罪,他們互相包庇對方,做的實在算得上是天衣無縫,這才讓眾人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和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