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目前手上現有的情報看來,李時雨個人覺得最有嫌疑的就是市長維克托•霍恩和賽馬場老板德內布•斯特林。其他三人或多或少是有點嫌疑,但總歸沒有他們兩個人這麼大的。
有權勢地位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這很正常。
比如阿洛伊修斯。
他雖有錢有權,就因為不願利用這種身份給自己以及想要巴結他的人行便利,所以遭到了同類人的不解和指責。
還有他那奇怪的衣品,沒有人想要靠近他,但本質上他是個很有愛心很善良的人,比如現在就在資助教堂的孩子們。就算他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是逢場作戲,那也算是做了實質性的善事,不能否認他的確有給孩子們帶來了實打實的幫助。
或許之前許安看見的那筆錢的去向就是阿洛伊修斯想要去做慈善事業的錢財,這件事如果被其他貴族看到一定會說閑話,所以他才掩掩藏藏的不願被其他人發現。
對嗎?
不對……
李時雨眼楮一轉,看向阿洛伊修斯,他正在指揮侍從將桌上的菜品全部撤走,上最後的餐後甜品。
如果真的是用來做慈善的,那麼多錢,真的會全部用完嗎。
根據許安的描述,光是一個寶物就價值不菲、能給他帶來的錢財數不勝數,撒伯里烏的幾座教堂真的需要這麼多錢資助孤兒嗎?那樣的話或許就不是資助了……
李時雨驚覺。
會不會是阿洛伊修斯是打著“慈善”的名號卻做著其他事情呢,比如將錢財大量投入給教堂,讓他們借機使用無家可歸也無人期待的孤兒們做著見不得人的研究呢——雖然小說都會這麼編寫。
李時雨覺得不太現實。
如果阿洛伊修斯真的這麼做,那麼許安早就能查出一絲端倪了,且不說所有教堂都在撒伯里烏市內,附近的鄉村也沒有教堂,而且許安是連市長家都能潛入的人,不可能無法順著這筆錢財去向這條線查清它的去向。
而且教堂要是有情況,許安早就發現了。
那麼。
撒伯里烏這個城市里究竟是什麼需要這麼大一筆錢呢?購買一條新的街道、修建一座新的莊園、競價買下一個昂貴的物件……
阿洛伊修斯見李時雨正無神地看著他,開玩笑道︰“蘿卜先生,請問你是在欣賞我的衣服嗎?”
啊……
走神了。
李時雨搖搖腦袋,失笑道︰“你誤會我了,阿洛伊修斯先生,只是我在想事情出神罷了。只是我的面向正好朝著你。”
“嗯?什麼事情?”阿洛伊修斯好奇。
“私事。”李時雨笑笑。
怎麼可能說出他在懷疑阿洛伊修斯啊。
“哦!”阿洛伊修斯恍然大悟,毫不在意道,“我明白,我明白。每個人都會有一兩個自己的小秘密嘛。”
沒過一會兒,侍從將最後的甜品端上桌。
李時雨看著盤中小小的一份,白棕色的像是醬汁,其中點綴著幾顆藍莓,他皺眉。
這能吃嗎?
阿洛伊修斯解釋道︰“哦,這是我家宅邸的廚師自己研發的新甜品樣式,吃起來就像融化的雪糕。蘿卜先生可以嘗嘗,不用擔心,它很好吃。”
李時雨拿起勺子,輕輕盛起一勺,上面帶著一顆藍莓。
在李時雨的認知里,西方甜品是蛋糕、冰淇淋一類的食物,東方甜品是糕點、糖水之類的食物。
這還是第一次見醬汁類的,這應該是吉利達或者澤爾塔那邊的習慣吧……但他們的醬汁類食物也會搭配餅干或者酥餅之類的東西一起吃,不會就這麼直接吃的。
香料味不會很重嗎。
一旁的莫莫奧德早就將他盤子中的甜品盛了一勺吃掉,隨之眼中迸發驚喜,對李詩雨說道︰“蘿卜叔叔,這吃著又甜又冰的,很好吃!”
是嗎?
既然莫莫奧德都已經吃了,那麼李時雨打算嘗試。
嗯。
果然如莫莫奧德所說,又甜又冰。
不過又不是那麼冰,沒有讓上牙膛冷到震顫,預想之中的香料味道也並不濃重,藍莓的果香佔據主導位置,吃上去像是。
融化的藍莓冰淇淋?
挺有趣的。
“蘿卜先生也覺得這個口感很像雪糕吧。”阿洛伊修斯微笑道,將甜品上的薄荷葉拿開,“其實這份甜品里並沒有摻入任何冰,任何食材也沒有被凍過。是廚師們利用香料之間的反應產生了一種全新的口感,它能讓我們的嘴巴誤以為自己吃到的是冰。”
“這樣嗎?!”
李時雨對這個食物的口感呈現方式感到意外。
他重新盛一勺。
這次他將慢慢感受。
知道了答案,再次品嘗時果真發現了那微弱的變化,寒冷的口感的確是一種錯覺。如果是一般的冰放在嘴里很快就會焐熱,但這甜品無論口含多久,始終股冰冰涼涼的錯覺,看來真的是其中的香料在互相發生反應。
好神奇的食物。
咽下這口甜品,李時雨稱贊道︰“能研制出這份甜品的廚師一定在香料的研究上鑽研了許久吧。真厲害,能想出用這樣的方法制作甜品。”
“當時廚師第一次把這份甜品端到我面前時我也和蘿卜先生一樣是這個反應。”
甜品的分量很少,僅有幾口。
不過光是這幾口就給李時雨關于烹飪食物的認知產生了沖擊,他沒想到竟然還能利用香料之間產生的反應制作新的美食。
侍從撤下餐盤,宣告這場午宴的結束。
阿洛伊修斯起身。
他剛想邀請李時雨和莫莫奧德一起前往他的衣帽間,餐廳大門就被一位侍從從外推開。
侍從沒有走過來,而是站在門邊恭敬道︰“公爵閣下,這里有一份你的信件。”
阿洛伊修斯奇怪︰“既然現在就拿過來給我看,難道是加急信件?”
“是的。”
“拿過來我看看。”
“是的。”
侍從快步走來,將信件呈給阿洛伊修斯。
李時雨正在教莫莫奧德如何用方巾仔細擦手,無意瞥見阿洛伊修斯手中的那封信件。
一眼就看到蠟封的花紋復雜,且蠟封的形狀太標準了,沒有溢出的蠟,可邊緣卻有刀切的痕跡,說明寄信人是個精致優雅且有點強迫的人,他的心中無法容忍這點蠟油的存在。
會是誰呢?
盡管李時雨很好奇,但他還是在耐心教導莫莫奧德該如何擦手才能全方位把手洗得干淨。
阿洛伊修斯看完信件,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哈。這樣啊。”
他隨意將信件折好,抽出最下面的幾張紙後將信件放在侍從手上,讓他放進書房。
“蘿卜先生。”阿洛伊修斯轉頭,語氣中略帶興奮對李時雨說道,“我想我可能會晚一點再把你和小朋友送回家里去了。”
“怎麼了,阿洛伊修斯先生。”
阿洛伊修斯舉起手,晃晃手里的兩張紙︰“你知道嗎,我們撒伯里烏有個地標建築,它叫做‘阿門提斯劇院’。劇院內任意一場戲劇即使是放在整個國家都是國寶級別的瑰寶。”
“不過,一定要評選劇院內最著名最經典的戲劇,一定是存在了千年之久且與劇院同名的戲劇︰《阿門提斯》。但這個戲劇實在是太過熱門,每個季度僅會演出一場,一年到頭也就四場演出,而我搶了多年的票,今天終于被我搶到了。我想,蘿卜先生,一定是你和小朋友來我家到訪讓我獲得了這個寶貴的機會,恰好,我有多余一張票,劇院允許一名成年人免費領帶一名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兒童一同進場。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什麼?”
李時雨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提到“阿門提斯劇院”,他腦子里最先聯想到五位嫌疑人之一的西里爾•歐西菲爾。
他。
即是劇院的總負責人。
之前他們小隊也想著搶票去劇院內部,但阿門提斯劇院每周就演出三天,一天兩場,六場票在發票的那一刻幾乎就會被一掃而空,而且在買票時劇院的工作人員會用特殊方法綁定購票人的身份,一人一票,根本無法將票二次出售,所以劇院根本就沒有黃牛市場,就算有再多錢也買不到票。
他們幾乎天天都搶票,但都是搶不到。人太多了,且購買條件苛刻,連見都見不到。
眾人只好將調查劇院的計劃無限延後。
但現在。
阿洛伊修斯在李時雨面前展現兩張鍍的奢華門票,告訴他現在有個可以一起進入劇院的機會,詢問他是否一同前往。
當然要啊!
李時雨沒有將自己的驚喜暴露出任何一點,他故作為難道︰“阿洛伊修斯先生,你購買兩張票,難道不是想和你的朋友或親人一同前往嗎?”
“哦,蘿卜先生,我沒有其他可以交心的朋友,實際意義上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至于親人嘛……”阿洛伊修斯悲惋嘆息,“他們早就離我而去了,這個莊園現在只剩我一人。我沒有娶妻生子,只想著等我哪天玩夠了就從旁支家族里挑選一個孩子進行培養繼承這個莊園。”
啊……
李時雨有些緊張︰“抱歉,阿洛伊修斯先生。我非常抱歉提到了你的傷心往事。”
“無需擔心,蘿卜先生,你一定不是有意的。”
阿洛伊修斯將其中一張劇院門票抽出,遞給李時雨身前,解釋之前的疑問︰“這不是普通觀眾席的門票,是二樓的貴賓門票。貴賓席位視野廣闊,且屬于單獨的空間,每個貴賓室只有兩個座位。你知道的,沒人願意接近我,所以我也不喜歡別人在我身邊坐著,這才一次性買了兩張票,這樣我就能一個人獨享貴賓室。”
原來是這樣。
那就很合理了。
李時雨接過門票,表現得有些誠惶誠恐︰“真的可以收下嗎,阿洛伊修斯先生。你也說了這個門票有多麼昂貴和價值不菲。”
“當然可以了,蘿卜先生!”
阿洛伊修斯迅速退後幾步,立刻與李時雨拉開距離。
隨後,他擺出上午在街道上邀請李時雨的姿態說道︰“你不要不收下啊,蘿卜先生,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就算你不想同我一起前去看戲劇,也請把那張門票留作紀念吧!”
果然是真性情。
李時雨笑了笑,點頭道︰“如果我不收下門票會讓阿洛伊修斯先生你這麼傷心的話,那麼我就不得不收下了。”
“這才對嘛!”
阿洛伊修斯長舒一口氣。
“那我就先將門票收起來了。”
“嗯。”
李時雨將門票鄭重收在自己衣服內里的口袋中,這樣就不會掉落。
莫莫奧德也听出來了,之後他要和李時雨還有阿洛伊修斯一起去一個叫“劇院”的地方看“戲劇”。
小小的莫莫奧德不知道什麼是“戲劇”,難道和街上給人表演雜技和魔術的人一樣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莫莫奧德確實會喜歡看這些東西呢。
他開始在心里期待著去“劇院”,也感謝著造物主能讓他與李時雨相遇,能讓他過上這麼幸福的生活,無時無刻都在期待未來的經歷。
“蘿卜先生,我想我還要履行我的承諾。接下來我將帶你去往我小時候的衣帽間,那里一定有這位小朋友能穿的鞋子。”
“好的,謝謝你的慷慨,阿洛伊修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