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微露,保定府的西城牆上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燕山軍的營地中,士兵們來回穿梭,搬運著攻城器械的部件,雲梯、巢車和沖車也緊急增造。
炊煙裊裊升起,但那股肅殺之氣卻愈發濃重。
程克襄站在城頭,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敵營的動向。
他知道,燕山軍不會無緣無故停下攻勢,他們一定在醞釀更猛烈的進攻。
城內,知府衙門的氣氛同樣凝重。
周世桓帶著一眾保定府的大戶圍堵在衙門前,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
這位原本躲在驛站當鴕鳥的監軍大人,終究被燕山軍的攻勢嚇破了膽。
城內臨時征召的百姓軍心渙散,昨日一場火雨,未等敵軍進攻,城內便已騷亂四起。
四個城門樓上掛滿了城內“叛逆”的尸體,無聲訴說著戰爭的慘烈。
不僅燒毀了城西的大片房屋,更燒垮了他們脆弱的心理防線。
黃世錚按著案幾,指節發白。
他苦心經營的同仇敵愾,在燕山軍的烈焰下化為烏有。
城西的斷壁殘垣間,恐懼瞬間取代了仇恨。
“黃大人,再這樣下去,全城百姓都要陪葬啊!”
監軍周世桓眼中滿是懇求,“燕山軍的手段您也看到了,他們根本不在乎人命!我們……我們得為全城百姓想想!”
"為全城百姓計,不如獻城投降。"
周世桓聲音發顫,"否則城破之日"
"已經生靈涂炭了。"
黃世錚打斷道,"為大燕,我當以死報國。"
黃世錚坐在堂上,面色陰沉。
他何嘗不知道局勢危急?
但作為去年被燕山軍殺了父兄抄家的他不甘心投降燕山軍啊。
燕山軍的凶名早已傳遍四方,他對大戶鄉紳的狠辣手段令人膽寒。
不按漢族傳統禮賢下士反而殺了鄉紳用錢和田地拉攏黔首,這哪里是個朝廷官員做派,分明是個倒反天罡的造反分子。
黃世錚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周大人,此時投降,你覺得燕山軍會放過我們嗎?”
黃世錚冷冷道,“他們是要我們的命,還要我們的家產!與其屈膝求饒,不如拼死一搏!”
周世桓急了,上前一步道“黃大人!您這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賭氣啊!燕山軍若是破城,必定屠城泄憤!現在開城,或許還能談條件!”
堂下的大戶們紛紛附和,有人甚至直接威脅道“黃大人,若您執意如此,我們只好召回府中的奴僕,到時候城防空虛,可別怪我們不顧大局!”
一位綢緞莊主突然跪下"大人明鑒!小人府上三十七口,昨日大火就就剩十九個了"
他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是啊大人!"
鹽商王員外抖著肥厚的下巴,"燕山賊分明不在乎屠城!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啊"
黃世錚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緩緩站起身,掃視眾人“諸位這是要逼本官就範?”
周世桓見狀,連忙緩和語氣圖窮匕見“黃大人,我們並非此意。只是……眼下形勢危急,總得留條後路。不如這樣,夜里子時,悄悄打開東門,讓部分人先行離開,也好為保定府留些血脈。”
什麼百姓,不過是借口,他們只是想自己活命跑路,擅自逃跑要被黃世錚殺,只能聯合逼迫。
"子時。"
黃世錚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東門只開一刻鐘。"
他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若走漏風聲導致城破,本官保證"
手指輕輕劃過脖頸,威脅之意不用多說。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拱手道謝。
周世桓心中暗喜,心想只要逃出保定府回到燕京,花些銀錢打點,丟了官位總能保住性命。
至于保定府百姓的死活,他已無暇顧及。
燕山軍大帳內,一張沾滿油漬的保定府城防圖鋪在臨時拼湊的木桌上。
"西城不用分了,"
冉悼用刀尖點了點沙盤上焦黑的區域,"我去望樓上看了,都燒得差不多了。"
常烈嗤笑一聲,隨手將三支箭矢扔在桌上"抓鬮最公平。"箭桿上分別刻著"東"、"南"、"北"三個字。
李驍默不作聲地拿起箭筒晃了晃,三支箭嘩啦啦作響。
"慢著。"
常烈突然按住箭筒,"先說好,巢車全歸我,保證沒一個露頭的。"
李驍抓起箭筒猛地一搖,一支箭蹦出來落在"南"字上,"老子南城,巢車我用不著,隨你倆。"
冉悼和常烈對視一眼,同時伸手去搶剩下的兩支箭。
最終常烈搶到了"北",冉悼只得悻悻收起刻著"東"的箭矢。
"東城就東城。"
冉悼拔出插在地圖上的刀,"巢車我不要了,常烈你把五百偽燕俘虜兵給我,我給你兩百弓弩手。"
常烈點頭“行,我用不著炮灰。”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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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不是逞凶斗狠,而是講究章法的硬仗。
戰利品提前劃分清楚,才能避免進城後爭搶——如果憑搶,沒人甘心留在後方支援,眼看著別人滿載而歸。
在燕山軍,所有繳獲都要歸公。
但繳獲的財寶和人頭數,都會計入軍功簿。
這些實實在在的軍功,最終都能折算成白花花的賞銀、官位。
魏清給了他們三充分的自主權,根本不干涉。
他心里清楚,自己習慣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的指揮風格,先立于不敗之地再求勝與三位殺才猛打猛沖的路數截然不同。
與其強行兼容,不如放手讓他們發揮所長。
子時,保定府東城門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周世桓裹緊裘袍,領著數十名大戶及其家眷,悄聲靠近城門。
馬蹄裹布,車輪纏麻,眾人屏息凝神,生怕驚動城上守軍。
月光慘淡,照在周世桓那張因緊張而扭曲的臉上,他低聲催促道“快,再快些!城門一開,直奔燕京!”
然而,當他們終于摸到城門下時,厚重的閘門卻紋絲未動。
“怎麼回事?”一名富商聲音發顫,“不是說好子時開門嗎?”
周世桓心頭一緊,猛地抬頭望向城樓——那里本該只有幾個心腹守軍,可此刻,黑壓壓的人影無聲佇立,冰冷的弓弩在月色下泛著寒光。
“不好!”
他剛喊出聲,城樓上驟然火把大亮!
黃世錚的身影出現在垛口,甲冑森冷,面容陰沉。
他俯視著城下驚慌失措的人群,緩緩抬手“周世桓勾結燕山軍,意圖獻城,按律——誅!”
“放箭!”
“咻——!”
箭雨傾瀉而下,瞬間撕裂了夜的寂靜。
周世桓瞪大雙眼,一支利箭穿透他的喉嚨,鮮血噴濺而出。
他踉蹌後退,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詛咒“黃世錚……你背信……不得好死……”
女眷的尖叫聲、孩童的哭嚎聲、富商們的哀告聲,全被淹沒在箭矢破空的呼嘯中。
有人跪地求饒,有人轉身奔逃,可城門緊閉,退路已絕。
箭矢無情,不分老幼,一一射殺。
程克襄站在城樓一角,手指死死扣住牆磚,指節發白。
他親眼看著一名幼童被箭矢貫穿胸膛,小小的身軀倒在血泊中,而黃世錚的眼神卻冰冷如鐵,毫無波瀾。
“大人……”
程克襄嗓音干澀,“這些人里,未必全是叛逆……”
黃世錚側目看他,“程將軍,亂世當用重典。今日若放走一人,明日便會有百人、千人效仿,到那時,保定府不攻自破!”
程克襄沉默。
殺戮很快結束,城門下尸橫遍地,血水滲入磚縫,在月光下泛著暗紅。
黃世錚轉身,面對守軍,高聲宣布“逆賊周世桓等人暗通敵軍,罪無可赦!其家產盡數抄沒,犒賞三軍!”
守軍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
金銀唾手可得,誰不眼紅?
此刻,他們看向黃世錚的眼神里更加狂熱。
程克襄卻笑不出來。
他望著黃世錚的背影,忽然意識到——這位知府大人,真的不打算活著離開保定府。
他守城的方式,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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