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東側,最後一場角力比試即將開始。
三丈見方的夯土擂台,四周插軍旗,擂台上鋪細沙防滑,邊緣畫白線為界,出界者負。
夯土擂台上細沙鋪就,三丈見方的場地被白線框得方正。
四周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為這場比試平添幾分肅殺。
參賽者皆著統一短打,赤足踏沙——這是規矩,誰也不許在靴底藏巧。
明代角抵沿襲宋元舊制,腰帶束緊便是戰甲。
戚繼光在《紀效新書》里寫得明白"角力乃武藝之本"。
抱摔、絆腿皆可,唯獨褲襠與頭發踫不得——這是底線。
明代《紀效新書•拳經捷要篇》載"角力乃武藝之本",戚繼光曾強調摔跤為基層訓練項目。
陸大勇踩著沙土上台時,本想著趕緊輸了了事。
可當他看清對面站著的人,腳步不由一頓。
燕山軍派來的竟是個不足六尺的少年,單薄得像根豆芽菜,在風里晃啊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倒。
陸大勇心頭一熱,沖觀戰區抱拳行禮,嗓門洪亮“多謝燕山伯體恤!”
這局穩了。
肩膀上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那是之前被冉悼的木刀劈的。但眼前這對手,瘦得跟竹竿似的,閉著眼都能撂倒。
優勢在我。
裁判廉國忠皺眉,狐疑地看向張克“燕山伯,沒派錯人?”
張克嘴角微揚,只吐了兩個字“就他。”
擂台兩側,冉悼的絡腮胡不停抖動,李驍憋笑憋得直掐大腿,趙小白干脆把臉埋進掌心——燕山軍眾將的異常反應,被晉州軍誤讀成了難堪的沉默。
廉國忠按照軍中相撲儀式高喝
"宣——晉州軍衛指揮陸大勇、燕山軍衛指揮同知李玄霸!"
二人相對而立。
陸大勇打量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整整一頭的對手麻布短打空蕩蕩掛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細得像蘆葦桿,唯有那雙眼楮亮得嚇人。
“燕山軍的兄弟,”陸大勇抱拳,故意把指節捏得 作響,咧嘴一笑,“今日承讓了”
李玄霸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開始!”廉國忠一聲令下。
陸大勇猛撲而上,雙臂如鐵箍般扣向對方腰際——這招是草原上學來的殺招,三百斤的巨漢都能被他掄翻了。
然而下一秒,他胸口一悶,整個人像一片落葉飛了起來。
視野天旋地轉,耳邊風聲呼嘯,余光甚至瞥見看台邊廉習武驚得張大了嘴。
後背砸地的悶響、鼻腔里嗆進的沙土味——這是最後的知覺。
隨後,黑暗籠罩。
擂台下,死寂無聲。
陸大勇剛撐開眼皮,後腦勺的鈍痛就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他撐著纏滿紗布的腦袋坐起來,帳外喧鬧聲此起彼伏。
廉國忠正坐在一旁擦拭佩刀,見他醒了,獨臂遞來一碗醒酒湯"醒了?正好趕上熱鬧。"
夜風掀開帳簾,帶著烤羊肉的焦香撲面而來。
校場上篝火 啪作響,晉州軍和燕山軍混坐一團,酒壇在人群中輪轉,哪還有白天劍拔弩張的架勢。
"我"陸大勇摸了摸後腦勺的腫塊,"睡了多久?"
"三個時辰。"廉國忠嘴角抽動,"你那一摔,地上都砸出坑了。"
陸大勇老臉一紅,突然想起什麼"總督沒發火?"
"發什麼火?"廉國忠刀鋒映著火光,"幸虧只比了相撲。"
他頓了頓,"要真按原計劃第二場比奪槊,你現在該在陰曹地府跟判官掰手腕了。"
篝火東側,李承烽捧著弓箭湊在常烈身旁。
常烈正用匕首片著羊肉喂肩頭海東青,邊說邊挽弓虛指星空示範要領。
"出箭時肩要沉,像這樣。"
常烈突然反手一箭,百步外旗桿繩索應聲而斷,晉州軍旗緩緩飄落,激起滿場喝彩。
西側角落,廉習武拎著酒壇堵住趙小白"武狀元鄭維城那廝真如傳言般不堪?"
"槍法花哨,架勢漂亮。"
趙小白撕著烤餅,語氣隨意,"東華門那戰,出手猶豫,想傷人不取命,沒半分銳氣,一看就是沒沾過血的雛兒,也就欺負新都里那些花架子。"
最熱鬧的還數李玄霸那邊。
那瘦小少年獨自抱著半只烤羊啃得滿嘴流油,腳邊已經摞了三個空酒壇。
晉州軍士卒繞著走,偶爾偷瞄一眼,想起白天那記殺招,後頸仍隱隱發涼。
原本角力分三局相撲、奪槊、舉石。
但陸大勇開局就撲街,廉山只好宣布比試結束——還比什麼?
燕山軍藏著這麼個怪物,其他人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晉州帥帳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牛皮帳幕上,隨著夜風微微晃動。
帥帳二十步外親兵戒嚴,帳內只留張克與廉山。
"九百人,分三隊。"
"三大家必須死,但不能明著殺。"
張克展開孫長清的方案,"燕山軍出九百人,扮東狄瓖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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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了敲桌案,"我們繳獲的東狄布面甲修補一下正好用上。"
廉山捻須沉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確實是好辦法!”
“若直接扣通狄罪名,那些大商人朝中有人,走流程只會不了了之,最後便宜的還是那些拿筆桿子的。”
若明著以通狄名義殺人,晉州其他家族只會當是朝廷栽贓,殺商充餉後患無窮,反倒逼更多人投靠東狄。
徐高岑之前為了在晉州籌集晉王府的銀子,已經天怒人怨,朝廷信用早已蕩然無存,真話也無人肯信。
“所以得讓"東狄人"親自來收這筆債。”張克冷笑,“三大家的家業,咱們要一口吞下,就不能留半點把柄。”
“等"東狄人"殺完,"忠烈之後"的旁系自會痛哭流涕,求著把家產捐作抗狄軍資。”
廉山眯起獨眼,緩緩點頭"這事不難。晉州軍里,三大家的旁系子弟不少。主脈吃肉,旁系喝湯都輪不上,都是能吃苦的好漢子。"
張克嘴角微揚"那就好辦了。等"東狄人"劫完,咱們立刻扶持這些旁系站出來,以"保家抗狄"的名義,捐出剩下的土地家業充作軍資。"
廉山沉聲道"放心吧,到時候我說誰是新家主,誰就是新家主。
主脈死絕,旁系繼位,名正言順。誰敢鬧?軍情緊急,鬧就是通狄!"
張克轉身"就這麼定了,你們負責善後,把東狄劫掠的痕跡做實。"
廉山點頭"陸大勇和我那孫子廉習武會帶人接應。你們完事後放火,晉州軍負責收尾。"
張克舉杯"合作愉快。"
杯盞相踫,發出清脆聲響。
這一手謀劃,為的就是避開朝廷插手分羹。
通狄罪若走正常程序,軍中無權審判抄家,大頭終歸要落入文官之手。
如今借東狄的皮行事,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你們三大家不是愛私通東狄太君嗎?
這次就讓你們的東狄太君親自送你們上路,你們招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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